论湘军集团与晚清政局(6)
三 湘军攻克天京、又自我裁撤以后,虽然还保留数万人的规模,但作为一个军事集团的意义已经不大,而是作为一个政治集团继续存在并对晚清政治产生重要的影响。而且,湘军作为一个政治集团,在此时实际上控制江南大部分督、抚的位置,形成对中央不小的威胁。因此,在天京规复后的几年里,清政府对湘军集团仍然是采取压抑与利用相结合的办法,逐步削弱湘军集团的势力。从总的态势来说,清政府仍然是采取分化的政策,即扶植与曾国藩不和的将领,打击曾国藩的亲信,同时又对曾国藩本人采取高位虚荣的方法,使之处于不能构成威胁的程度。清政府采取这样的方法,一方面是基于太平天国已经镇压下去,清政府的心腹之患已除去;而湘军已经大部被裁,也不再构成对清政府的威胁,故不宜也不必对曾国藩及其湘军逼得太紧,且捻军活动日蹙一日,还需要湘淮军队出力。另一方面,湘军政治势力仍然不可忽视,掌握了长江以南重要的地位,早已引起统治阶级内部、特别是满族王公贵族的不满,因而需要加以抑制。 清政府对湘军的抑制,主要是通过对曾国荃弹劾官文案来实现的。实际上,在此之前,西太后就通过对奕訢的处分,敲打一下湘军将领们。1865年4月初,那拉氏亲拟诏旨, 革除奕訢议政王和其他一切差事,后来虽恢复了首席军机大臣一职,但从兹权势大减。在蔡帮琪此次对奕訢发难的奏折中,也涉及到了曾国藩、曾国荃、李元度、刘蓉等湘军将领,这使得曾国藩极为不安。虽然西太后此次并未深究下来,反而给曾国藩的一等侯之上再加“毅勇”二字,但仍使曾国藩十分忧虑,尤其他看到他的几个保案均为吏部议驳,且“责备甚苛,措辞甚厉”,使之深感清廷在疏远他,因而为之“寒心”(注:曾文正公全集·家书,同治四年十二月十五日,同治六年正月二十六日。)。事实上,西太后对他是采取既打又拉的方法,使之随时警戒。 1866年10月,曾国荃弹劾官文一案,为清廷剪除湘军政治势力提供了机会。曾国藩的弟弟曾国荃为人急功好利,学识浅薄,不如乃兄沉稳。他曾率部率先攻入天京,自以为立下头功,却不知因他在天京烧杀抢掠,早已引起天下物议。曾国藩为保全他,乃以病奏请开缺他浙江巡抚职,回家休息了一年多。1866年任为湖北巡抚,与湖广总督官文同署。官文乃满人,极受朝廷重视,但确无本事,且对汉员颇多掣肘。曾国荃任鄂抚后,两人关系紧张。继官文奏请调曾国荃帮助军务,以排挤国荃后,两人关系白热化。于是,曾国荃乃密折弹劾官文。早对曾国荃不满的朝廷权贵,为官文开脱,甚至要照例反坐,治曾国荃的诬陷之罪。对这一事件,西太后先是暂时让步,开缺官文的湖广总督缺,回京任职,回京之后又以大学士身份掌管刑部,基本上没受损失。对这“极轻”的处分,曾国藩感叹“公道全泯,亦殊可惧”(注:曾文正公全集·家书,同治四年十二月十五日,同治六年正月二十六日。)。然而, 令曾国藩更为可惧的还在后面。12月,以剿捻不力为由,清廷多次严旨诘责曾国藩,御史也弹劾他,清廷又令他开去各缺,回京陛见,实际上令其交出军权。不久,陕甘总督杨岳斌、陕西巡抚刘蓉、广东巡抚郭嵩焘、湖北巡抚曾国荃、直隶总督刘长佑等一批湘军官员全部开缺回籍。曾被时人称颂一时的湘军之盛在西太后的打击下全面崩溃。 面对这一沉重打击,曾国藩十分惊惧。一方面,剿捻无功,已为清廷留下把柄,另一方面,曾国荃惹下祸端,为满朝权贵打击湘军势力提供了机会。更为担心的是,他怀疑是清政府藏弓烹狗之时了。于是,他一面密摺保举官文,以弥补其弟弹劾官文造成的物议;一面多次上奏朝廷,请开缺各职,入都陛见,自请办捻不善之罪,以取信于朝廷。 在打击了湘军集团势力,给予曾国藩以警惧后,清廷又使用另一招,对曾国藩加以安抚。一方面曾国藩毕竟是为朝廷立下了汗马功劳的有功之臣,从他的言行来看,也确实“忠勤素著”(注:黎庶昌。 曾国藩年谱[M].长沙:岳麓书社,1986,221.),只需随时敲打而不必逼得太紧;另一方面,在经过这一次打击之后,除左宗棠、沈葆桢之外,湘军势力已不足为患了,且左、沈又素与曾国藩成见极深。故此,清廷乃采取高位虚待的方式,安抚曾国藩。首先,驳回了御史对曾国藩的参劾,其次,又先后加授曾国藩大学士衔、加赏一云骑尉世职,最后才调他任直隶总督。调任直督,实际上是清廷改变“内轻外重”局面的策略,使曾国藩离开经营多年的南京,确实是大具“深意”的。表面上,却给曾国藩以极大荣誉,西太后四次召见,两次参加国宴,且在国宴上以武英殿大学士排汉人臣班次第一,可谓位极臣。从此以后,以曾国藩为首的湘军集团与清政府的关系,也就进入了“正常”的规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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