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5年洪大容的中国京师行与1764年朝鲜通信使(3)
(三) 元重举是1764年通信使的一员。他从日本返回朝鲜,到达汉阳是1764年(乾隆二十九年)7月初八。洪大容启程京师行约是一年后的事。元重举的著作除了详细地介绍其日本游历记的《乘槎录》外,还有一部即是被历代通信使喻为最为杰出的最详细地研究日本的书籍--《和国志》。(25) 元重举阅读洪大容的《干净笔谭》,是1772年(乾隆三十七年)的事。他所阅读的《干净笔谭》(二册本)是向洪大容本人借的,返还的时候是该年的5月13日,他曾写有读后感想文。这附在了《湛轩燕记》六卷本的卷末。(26)文中,元重举做了如下描述: 岁癸未(1763年,英祖大王三十九年,乾隆二十八年),余充书记,从通信使适日本。……是必有豪俊特拔之人厕足于其间,而笔者之鉴赏识别,实乏叔向之下堂。独其眼中风仪炯照襟怀者,寥寥若竺常(显常大典)、泷长凯(龙鹤台)、近藤笃、合离(细合斗南)等若而人而已。每想天外云端,未尝不瞿然歉愧,继之以惆怅也。此干净笔谭两册者,湛轩洪公德保氏记之燕京者也。……其必毛举缕载用代小说者,欲令观者各输心眼,宛如一番经来于唱酬之席,而籍以为异日同文之用也。……以余阅此书,恍若落云帆而驰星轺,背竺泷而对潘(庭筠)、陆(飞),莞尔挥毫于笔床茶炉之间矣。盖潘陆之气义然诺,竺泷之沈实庄重,各一其规,而若其吐露肝胆,诚爱蔼然,则大抵略同。其分手挥涕,黯然牵情,各自结恋,于天南天北者,又与之彷佛矣。 透过行文,我们看到元重举是一边将自己的体验与洪大容的体验相结合,一边阅读《干净笔谭》的。他与日本的知识分子邂逅,并将与之的笔谈当作了美好的回忆,在回国后十余年间一直持续着。 以下是笔者一边追溯着元重举十余年前的回忆,并加以验证,一边进一步地追寻着洪大容与之相似的记述。 首先是元重举对日本知识分子的评价。他在《干净笔谭》的读后文中提及的竺、泷指的是京都的僧侣竺常与荻藩(现山口县)的儒者泷鹤台两人。竺常又称显常大典,虽然是僧侣,但儒学的造诣亦很深,是个学识极高的人。他在通信使一行至归路大坂(大阪),于4月5日回到住宿处,并与商人木村蒹葭堂(木世肃)一同拜访了通信使一行,并进行了笔谈。据称他先后共计六次与通信使一行会面,作为当时的笔谈记录,留下了《萍遇录》二册。在《萍遇录》中,笔者丝毫未见到双方有关朱子学或徂徕学的探讨,反而在为数甚多的与朝鲜通信使的笔谈记录中,洋溢着两国知识分子浓厚的“交情”与互敬互爱的情感交流,笔者认为这才是该书具有代表性的地方所在。元重举的《乘槎录》中在4月初六这一日做了如下记载: 有僧竺常号蕉中道人,时年四十五,自言岩居数岁。闻诸公前日应接极诚信,为来奉笔云。不但老于文辞。盖伟人也。 翌日,发生了日本人杀害通信使一行中的崔天宗(崔天淙)一事。犯人被认为是铃木传藏。在这件连幕府都为之震动的大事件的旋涡中,竺常沉着真诚地应对通信使一行,可以认为这使得元重举又提高了对他的评价。竺常将事件的始末写成题为《书铃木传藏事》一文送与了通行使一行。(27)元重举在《乘槎录》4月29日这一日对竺常又做了如下描述: 彼国僧徒大抵是能文巧黠,无位而有权。以阴阳变幻,作为活计,若处之有术,则可图百事,全信而不疑,则必致败事。后之任使事者,宜戒之。竺常持心极纯正,本非名利俗僧,多读古书,知往事,殆亦蕣首座流耳。 从中可见,元重举用了“伟人”、“持心极纯正”这样的辞藻对显常大典做了高度的评价。 接着说的是泷鹤台。通信使一行来时曾在赤间关(今山口县下关),从12月28日到30日待了三日,返回时路经赤间关是5月21日,其间泷鹤台均与之有过笔谈。他被公认是徂徕学派的一员,其与通信使一行就朱子学或古学,进一步还围绕当时在日本出版的各种书籍等做了很多探讨,这在上文已有介绍。(28)他将这一时期的笔谈集编纂成《长门癸甲问槎》一书。的确,作为徂徕学派的学者与朱子学派的学者进行笔谈,两者均有自由豁达之感。而且评价说这是在众多笔谈记录中属最为出类拔萃之一的这样的话亦是毫不为过的吧!元重举在《乘槎录》中评价泷鹤台为“海外之华人”,另在5月23日又用极高的辞藻评价道:“弥八(鹤台)风仪,安闻重厚,不似海外人。其文识赡博”。 《干净笔谭》的读后文中有“其眼中风仪炯默襟怀者”这样的语句,这里指的是四个人,除了显常大典与泷鹤台外,其余两人分别为近藤笃与细合斗南。元重举在从日本归国前夕的6月18日,在停泊于对马的船上这样评价了这四人: 蕉中(显常大典)禅子空门之乐天也。那波孝卿(那波鲁堂)局外之子产也。泷弥八(泷鹤台)海外之华人也。冈田宜生蜻国之唐诗也。余於海中,得四人焉已矣。 由此可见,元重举对日本知识分子还是评价颇高的。 其次,元重举在书写“其分手挥涕,黯然牵情,各自结恋”时或许在他的脑中描绘的是与江户的知识分子在品川别离及坐在归国的船上,与大坂的知识分子一一惜别时的场景吧! 元重举乘船从日本返回朝鲜,到釜山后他又做了如下描述: 至若江户名流徒之挥泪于品川,浪华才士辈之吞声于茶肆,尚令人念之悄怅。若夫师曾(那波鲁堂)之片片赤心,竺常(显常大典)之言言理致,泷长凯(泷鹤台)之谨厚无外饰,龟井鲁之整竭输中情,虽其作人不及古人,以言其事,则殆晏婴、叔向之遗风,吾安得无情乎哉。(29) 这里首先提及的是,3月11日,江户的知识分子今井兼规、山岸岁、木贞贯、涉井平(涉井太堂、孝德)、平麟(泽田东江、东郊)、韩天寿(中川天寿)等十人与元重举在江户的住宿处不忍离别,又专门来到元重举后来住宿的品川,还在当夜用笔谈至深夜。(30)然而,韩天寿与平瑛两人依旧依依不舍,据说竟然一路跟到元重举下一个住宿处--藤泽。这在《乘槎录》3月12日的记载中可证,“韩天寿、平瑛冒雨冲泥而踵来。自言初虽告别回路,西望寸肠欲裂,遂有此更来,云”。翌日的条目中也有记载,“朝,天寿欲别,饮泣不成声。见乘轿,又呜咽几欲放声。可怪着情之已甚矣”。 接着是在大坂(大阪)离别的情景。5月6日,元重举一行在归程中离开大坂的住宿处,来到河口准备乘船离开。这时,前来送行的有竺常等人,《乘槎录》做了如下记载: 世肃(木世肃、木村蒹葭堂)惶骇,莫知所为。合离(细合斗南)指天指地而拊心,似道此天地之间,此心不可化也。因呜咽泪被面。竺常脉脉无声,泫然涕下沾襟,容止益可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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