⑦那个时候,中国学者常常以为“古学再生”是文艺复兴的特征,不过,这种理解是不对的,至少是后来人的想象或者是中国式的理解,其实布克哈特《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文化》第三篇《古典文化的复兴》中已经很清楚地反驳了这种也曾经流行于欧洲的历史想象。 ⑧见日原利国《复仇论》。按照《礼记·曲礼》《檀弓》《大戴·曾子制言》的说法,复仇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尤其是为父亲报仇,这当然是正当的,但是,这里就有了两个问题,第一,凡是为亲人复仇都是合理的吗?所以,《公羊传》定公四年说,要小心复仇变成“推刃之道”。第二,如果每个人都以为“复仇”是正当的,那么是不是就应当是他自己去报仇?这样是不是就会导致社会大乱?《周礼·地官·调人》就对“调停”很关注,提倡把仇人迁到海外、异国、边地,向官府报告(“书于士”),使复仇纳入政府秩序的轨道。这里其实有一个很根本的问题,就是道德和制度,究竟什么优先的问题,社会秩序究竟应该建立在正义上面,还是建立在法律上面,究竟应当由个人来裁决合理性问题,还是由政府来判别合法性问题?这个问题后来争论不休,比如荀悦、陈子昂、韩愈、柳宗元、王安石、苏轼,都讨论这个话题,一直到晚清还在讨论,甚至把复仇变成了国家外交和战争政策问题,像光绪二十三年十一月二十一日即新历1897年12月14日的《知新报》第四十册开篇,就发表了顺德刘祯麟的《复仇说》,不过,这个时候讨论的背景,已经是近代的问题了。 ⑨博物和求理本来都是儒学的传统,后来一个被淡化,逐渐边缘,一个被凸显,成为主流。 ⑩此书分为十一章,分别讨论了(1)宋元时代科举制度的起源,重新思考晚期帝国科举制度的历史根源,他特别讨论了古文和科举的关系;(2)讨论明初国家力量、文化政策和科举考试之间的关系,大家知道,虽然元代确立科举以朱熹之学为准的,但是真正使它成为固定形式、意识形态和国家制度的却是明初,而明代初期的政治斗争和政治建设,与科举制度的最终形成有很大的关系,严格地说,朱元璋对于程朱之学和南方士大夫是有疑虑的,所以要分南北场,直到朱棣即永乐时代,才完全形成以程朱为主的完善制度;(3)晚期中华帝国的政府机构、制度和指导力的变化,精英的动员和流动情况,艾尔曼认为科举确实有“僧多粥少”的问题,但是这是一个优秀人才的俱乐部,他觉得这是一个相对较好的制度;(4)科举考试并不见得是全能的,因为还有很多其他的途径和方法,所以第四章特别讨论了科场的建筑、考试的情况、作弊的手段,同时也讨论王朝控制与管理力量的限度;(5)讨论经典知识和社会向度,尤其是官话的重要性,艾尔曼用了很多统计数字,讨论参加科举的人的家庭家世、学习程序等等,这对于建构一个同一性的上层文明有极大的意义;(6)关于参与考试的这些知识分子的情绪焦虑、金榜题名的梦想和这些人的科举生涯,这是从生活史上讨论科举,用了很多小说之类的边缘资料,相当精彩,以前没有人从这个角度和这个层面讨论过科举中的“人”的问题;(7)科举对士大夫文化知识面的要求和什么是优秀的八股文问题,这是从考试学的角度讨论,他看来比较同情八股文,对于20世纪批评八股文,他觉得不公平;(8)阅卷标准、文学的解释以及政府对于知识的控制和限制,这是从考试内容、技术、标准等等方面讨论科举对于文学和思想的要求,他特别在这一章里指出,这与考据学也有关系;(9)科举考试中的自然科学知识、历史学和考据学知识,这是从超越常规的考试内容上面来讨论的,因为清代学术的变化,科举考试这方面也出现了相应的变化;(10)1800年以前,特别是乾隆二十一年(1756)科举课程内容的变化,表现了改革的加速度,他提醒我们,其实在废除科举之前,一直在内部存在着变化的因素,不要把科举看成是一成不变的一个概念;(11)合法性的变化,反神圣化,这里就讨论最后的话题了,就是讨论由于大变局的时代,清代科举的改革遇到的陷阱和改革的局限性。 (11)他还和ALexander Woodward合编过一部论文集,题为《帝制晚期中国的教育与社会》(Education and Society in Late Imperial China,1600-1900)。 (12)关于他对庄存与的经学取向,以及庄氏与和珅之间的冲突的解释,有很多不同意见,此处从略。 (13)《纪晓岚文集》卷一六《前刑部左侍郎松园李公墓志铭》(河北教育出版社,1991)“此科最号得人,如王鸣盛、王昶、朱筠、钱大昕、翟灏,皆称汲古之彦”。 (14)山井涌《明清思想史研究》,东京大学出版会,1980年,页409。 (15)《姑妄听之》序。 (16)两个例子:一,他有意与现在的现代性观念对立,一方面说科举是一个好的社会和政治制度,使中国有了平民出身的精英系统和社会阶层流动,一方面说由于出身、宗族很大成度上决定了科举的成败,所以并不能促成社会的真正流动,这是否矛盾?二,因为过去都说科举是封建国家权力支持下的意识形态,并限制了“科学”(人文学和八股文)和“自由”(代圣人立言),所以他一反过去的价值评断,把科举说成是符合明清官僚体制的需要,支持了国家结构的有效管理,其实这是以后来的价值去反对过去的价值,同样是“后见之明”。 (17)转引自陈鸿森《翁方纲年谱补正》,《中国文哲研究所集刊》二十五期(2004),页343-344。 (18)《左海文集》卷四《答段茂堂先生书》附录。 (19)《清儒学案》卷一一五《秋农学案》小传,《清儒学案》第三册,中国书店出版社影印本,1990年,页1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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