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老谢世以后,金景芳先生对郭沫若史学进行了广泛的评论,诸如说郭沫若史学“既没有马克思主义的理论根据,又没有中国历史事实根据,纯粹出于主观臆造。”①“不能不是破绽百出,无以自圆其说。”②“郭老的说法只是主观想象,事实上是不存在的。”③说郭老象胡适那样,“把一个严肃的历史科学,看成是百依百顺的女孩子,可以任意打扮。”④“可以断言,郭老的中国古代史分期说是不能成立的。”⑤等等。金先生为何如此评论郭沫若史学?笔者因某一机会,近来初步作了些研究,感到很有必要论辩澄清,撰此拙文,求教于史学、文物考古学界。 一、问题的再提起 近来看到《金景芳教授学术思想述要》⑥一文,引用全先生《中国奴隶社会史》(以下简称金书)“序”三处,其中一处说:“随心所欲地寻找几条材料,用来证明自己的观点。”文章作者接着说:“(金先生)认为那种‘任意割裂,任意曲解’史料的作法,绝不是严肃的马克思主义史学工作者应取的态度。”这使我想起十年前读到过金先生的《中国古代史分期商榷》(上)(下)(以下简称金文)⑦的一些印象。 1979年侯绍庄同志的《怎样理解郭沫若的古代史分期问题--兼评金景芳先生的《中国古代史分期商榷》(《历史研究》1979年8期),与金先生论辩以后,1979年8月28日写了金书“序”,1983年7月金书出版,1981年7月金先生的《古史论集》出版,先行刊登了金书“序”,末尾注出已经发表在《社会科学战线》1980年2期,到金书出版,“序”已先后发表三次了,《古史论集》又刊载了金文(上)(下)。 原来以为侯绍庄同志与金先生论辩以后,事情平静下来。看来不但没有平静,而且金先生的批郭大加张扬了,一些说法也发展了。如金书“序”明显把金先生批郭说成是唯物论对唯心论的批判。金文还说郭老的古史分期说“并为多数人所接受”,金书“序”却有所指地说:“我没有依草附木,随波逐流。”金文金书批郭存在的问题很多,现就以下几个问题发表意见,不妥之处,请广大读者和金先生指正。 二、如何看待文物考古,如何看待郭沫若的甲骨文金文研究 金文在给郭老提“八点意见”中说:“地下史料有很大的局限性”,“有它不可克服的缺点”,“不足凭信”。不能“全盘否定文献材料,单纯地依靠地底下掘出的史料来讲古史”。金书说:“今天研究中国古代史,把眼光只倾注于甲骨文、金文,这也是一种偏见”(59页),下面金书“序”一段话略长,有必要抄录于下: 过去胡适自述他的古史观说:“大概我的古史观是:现在先把古史缩短二、三千年,从诗三百篇做起。将来等待金石学考古学发展上了科学轨道以后,然后用地底下掘出的史料,慢慢地拉长东周以前的古史。至于东周以下的史料,亦须严密批判,‘宁疑古而失之,不可信古而失之。’”就是说,已经进入文明时代,前人给我们积累下了大量文献,一概不用,还是只待地底下掘出的史料来写历史。这不是很象许许多多明眼人说太阳是圆的,胡适不相信,偏要让人相信瞎子的话一样吗?这算得什么高见呢?然而时至今日,相信胡适观点的人并未绝迹,有人甚至想用实物史料建立起一个古史新体系。 这段话骂胡适,也联系今人,从金先生的前前后后来看,郭老怎么也是其中所指的一个人了。 现在来看看金先生批评郭老和贬低文物考古价值是否有道理。 不错,郭老在他研究问题以前,很注意鉴别史料,对于甲骨文金文的重要性,郭老多次从不同的角度予以强调。如说:“得见甲骨文字以后,古代社会之真实情况,灿然如在目前。”⑧说周代彝铭“正是目前研究中国古代史的绝好资料。”⑨四十年代说,“甲骨文、金文再参以旧有的文献,斟酌损益”,“才有基础,才能迈步前进”。⑩五十年代说:“试问我们在二十年前,乃至一二年前,对于殷代社会的性质,说得出一句比较有科学性的话吗?那是不能够的。”(11) 郭老是不是“全盘否定文献史料,单纯地依靠地底下掘出的史料来讲古史”呢?当然不是,金先生的文章批评了《奴隶制时代》,现以本书为例,看对西周社会研究使用文献材料的情况。 用了《尚书·无逸》的“文王卑服……” 《楚辞·天问》的“伯昌号衰……” 《左传》定公四年的一段很重要的资料,郭说“周人把殷覆灭了,把殷族的遗民大批地化为奴隶”。即分封诸侯以种族奴隶“殷民六族”,“殷民七族”、“怀姓九宗”的资料近300字。 《尚书·多方》的“今尔尚宅尔宅……” 《诗·小雅·北山》的“普天之下……” 《诗·鲁颂·閟宫》的“……锡之山川,土田附庸。”《左传》定公四年的“分之土田陪敦”,《诗·大雅·韩奕》“实墉实壑、实亩实藉”。 《诗·颂·载芟》的“……千耦其耘。” 《诗·颂·噫嘻》的“……十千维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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