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光启与利玛窦之交游及影响
徐光启是明中后期最引人注目的历史人物之一。之所以如此,不仅因为他是晚明诡谲多变政局中的要角,而且还由于他是一位中国古代具有多方面杰出贡献的科学家。尤令人惊叹和不解的是,这样一位在中国封建制度下产生的大官僚、大文人和大科学家,居然也同样是一个信仰十分虔诚、精神世界已经完全献身于上帝的基督徒。我们认为,这应与其长时间地与来华欧洲教士接触和交往有重要关系。据考,从万历二十五年(1597)初识郭居静始,至崇祯六年(1633)十一月病逝,其间近40年,与其接触交往的欧西教士多达20余人。其中有多人与其朝夕相处,交往甚深,如利玛窦、郭居静、庞迪我、熊三拔、毕方济、汤若望等。①而利玛窦则是诸人之中交往最深者,也是对徐氏一生影响最大的欧洲人。以往有诸多中西前辈学者和当下时贤对徐、利之交往进行过较深的探讨。中国学者如徐宗泽、席泽宗、方豪、罗光、梁家勉、胡道静、朱维铮、郭熹微、古伟瀛、李天纲等,国外学者则有裴德生、谢和耐(Jacques Gemet)、邓恩(George H.Dunne)、卜正民(Timothy Brook)、钟鸣旦(Nicolas Standaert)、余蓓荷(Monica Ubelhor)、Gregory Blue、Joseph de la Serviere及日人安部力等。徐秋鑫先生和孙尚杨先生甚至有《徐光启与利玛窦》及《利玛窦与徐光启》的专书研究。可以说,关于这一问题的研究应已具备深度。然我们手头仍有几份中西文献资料,上述研究并无采撷,故史实尚有缺憾。因此,本文拟系统钩沉徐光启与利玛窦西学交游之实况,并借此分析西学交游对于徐光启完成身份角色转变、构建西学知识体系、深化神学修养体验以及形成相关著述所产生的重要影响。疏漏与外行之处,尚望方家批评。 一、徐、利二人之交往 (一)相闻与相见(1599-1603) 万历二十七年(1599),徐光启首次听闻利玛窦之名。据晚清教会史家萧若瑟《天主教传行中国考》记述:徐光启“万历二十七年,偶闻利玛窦名,特来南京问道”②。而徐光启《跋〈二十五言〉》则称: 昔游岭嵩则尝瞻仰天主像设,盖从欧罗巴海舶来也。已见赵中丞、吴铨部前后所勒舆图,乃知有利先生焉。间邂逅留都,略偕之语,窃以为此海内博物通达君子矣。③ 正如徐光启自述,其首次接触西学,乃1595年客居岭南时瞻仰天主圣像一事。至于真正知晓西人利玛窦,待到“已见赵中丞、吴铨部前后所勒舆图”之后。检视利玛窦所绘世界地图早期刊刻、流转、收藏过程可知,自1584年至1600年约有四种版本。一为1584年肇庆知府王泮之肇庆刊印本;二为1595-1598年间应天巡抚赵可怀苏州摹刻本;三为1599年改任湖广参政王泮之南京修订本;四即1600年南京吏部主事吴中明之南京刻印本。其中第一、三种主要流转于达官贵人、文人士子的私相授受中,第二、四种流播较为广泛。④徐光启很难识见肇庆刊印本及南京修订本,而相对容易看到流转广泛的第二、四种版本的世界地图。因是之故,徐坦言“见赵中丞、吴铨部前后所勒舆图”。由此可知,萧若瑟所谓“万历二十七年,偶闻利玛窦名”,当为赏析赵可怀版世界地图一事。至1600年再次寓目吴中明版舆图,前后已然两次闻听利玛窦之名了。 至于萧若瑟所谓“南京问道”,时在万历二十八年(1600)。据晚明来华教士艾儒略《大西西泰利先生行迹》: 大宗伯徐公玄扈博学多才,欲参透生死大事,惜儒者未道其详。诸凡禅学、玄学及三教等学无不拜求名师。然于生死事,竟无着落,心终不安。万历庚子,至南都见利子,而略通其旨,回家得一奇梦,如见圆圆堂中设有三台。一有像,二无像。盖天主预启以三位一体、降生妙义。⑤ 其时西人柏应理《徐光启行略》亦称: 庚子(1600),再入南都,知利玛窦先生来自大西,传天主教,因往候,略闻其旨。归来得一梦,见一圆堂中,设有三台,一有像,二无像。既醒,不识何解,大以为异。⑥ 此事在利玛窦1605年的信中也有记录: 他(徐光启)曾向我说,他在南京和我会面,仅仅听见我讲恭敬唯一的天主,他回家忽然得一梦。梦中看见一座大庙,其中有三间小圣堂,在第一圣堂中间有一老人像,有人说这是天主圣父,在第二间圣堂中又见一像,有人说这是天主圣子。在第三间圣堂中,则无所见。⑦ 李杕《徐文定公行实》: 庚子抵白下,遇利子玛窦。……逮闻利子言天地有主宰,万物不能生。人间祸福,皆一主宰掌握。人负气以活,具形体,秉灵性,形必归灰,而灵性永无泯灭。善其生则获祜,恶其生则罹殃,失毫谬千,攸关重要。公恍然,为之低徊久之。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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