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诗的记史已然远较《生民》与《公刘》详实,那么《史记·周本纪》呢?《周本纪》云: 古公亶父复修后稷、公刘之业,积德行义,国人皆戴之。熏育戎狄攻之,欲得财物,予之。已复攻,欲得地与民。民皆怒,欲战。古公曰:“有民立君,将以利之。今戎狄所为攻战,以吾地与民。民之在我,与其在彼,何异。民欲以我故战,杀人父子而君之,予不忍为。”乃与私属遂去豳,度漆、沮,踰梁山,止于岐下。豳人举国扶老携弱,尽复归古公于岐下。及他旁国闻古公仁,亦多归之。于是古公乃贬戎狄之俗,而营筑城郭室屋,而邑别居之,作五官有司。民皆歌乐之,颂其德。古公有长子曰太伯,次曰虞仲。太姜生少子季历,季历娶太任,皆贤妇人,生昌,有圣瑞。古公曰:“我世当有兴者,其在昌乎?”…… 很显然,这一段记事较《绵》更加丰富、详细,其中出现了不少超出《绵》诗内容的实录性细节。但总体而言,《绵》与《周本纪》的叙事,都是在同样的历史框架下进行的,诗与史在内容上具有内在的一致性。 4.《皇矣》 皇矣上帝!临下有赫。监观四方,求民之莫。维此二国!其政不获。维彼四国!爰究爰度?上帝耆之,憎其式廓。乃眷西顾,此维与宅。 作之屏之,其菑其翳。修之平之,其灌其栵。启之辟之,其柽其椐。攘之剔之,其檿其柘。帝迁明德,串夷载路。天立厥配,受命既固。 帝省其山:柞棫斯拔,松柏斯兑。帝作邦作对,自大伯王季。维此王季。因心则友,则友其兄。则笃其庆,载锡之光。受禄无丧,奄有四方。 维此王季!帝度其心,貊其德音。其德克明,克明克类;克长克君,王此大邦,克顺克比。比于文王,其德靡悔。既受帝祉,施于孙子。 帝谓文王:无然畔援,无然歆羡,诞先登于岸。密人不恭,敢距大邦,侵阮徂共。王赫斯怒,爰整其旅,以按徂旅。以笃于周祜,以对于天下。 依其在京,侵自阮疆。陟我高冈:无矢我陵!我陵我阿。无饮我泉!我泉我池。度其鲜原,居岐之阳,在渭之将。万邦之方,下民之王! 帝谓文王:予怀明德,不大声以色,不长夏以革。不识不知,顺帝之则。帝谓文王:询尔仇方,同尔兄弟。以尔钩援,与尔临冲,以伐崇墉。 临冲闲闲,崇墉言言。执讯连连,攸馘安安。是类是禡,是致是附,四方以无侮!临冲茀茀,崇墉仡仡。是伐是肆,是绝是忽,四方以无拂! 《皇矣》歌颂从太王到太伯、王季以至文王获得天命庇佑的历史,尤其着力歌颂了文王伐密、伐崇这两件大事。诗中出现了一位崭新的形象,这就是上帝。在《绵》诗中,没有出现“帝”或者“上帝”,在《大明》中,“上帝”是一种观念性的存在。但在《皇矣》中,上帝不但是活生生的形象,而且有思想、有行动、有命令。文王不但是上帝所钟意的王位继承者,而且直接接受上帝之命,才有了伐密、伐崇的战争。这显然不是历史的实录。通过神化祖先来歌颂其伟大功绩,就让《皇矣》和《生民》具有了很大的相似性,也正是在这一点上,《生民》和《皇矣》表现出了既不同于《公刘》,也不同于《绵》的特点。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