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体家庭举行的仪式主要在一年中的三个时段。首先是“2,3月间,开花的时候”,举行“反咒”的仪式,意思是把别人对己施用咒语而产生的鬼怪遣返回去,这些鬼怪能引起各种凶兆,病痛甚至死亡。“敌人施加给你的诅咒,别人在背后议论你,骂骂你,这些东西你需要做一个仪式给他返回去,不然会给你造成不好的影响。” “过后是庄稼收的时候,叶叶这些黄了吧,做喊魂,身体不好的,送菩萨,送鬼。”当地彝人认为,树木凋零,灵魂在野外生活很荒凉,心情也不好,他愿意回来;而且雨季已经过了,不会有洪水暴发的阻隔,魂可以顺利地回来。所以,可以趁此时赎魂,即通过仪式把魂喊回,找回。“你的魂可能被别人用抓住了,把他埋在地下,你就要做迷信(即仪式)把魂挖出来。还有你的魂不想在家里呆了,他到处看看,拈花惹草啊,回不来了,高山峡谷里迷路了,回不来了,就要把他引回来。” “再就是过年前了,把不好的不干净的先就整好了,过年的时候就啥子都是好的了。”此时,把家里所有破旧的不能用东西,全部清理出去,屋里打扫干净。当地彝人所说的“干净的东西”,“不干净的东西”和汉人眼中的“洁净”观念是不一样的。当地彝人说“干净”,暗指没有鬼怪附着其上,不会给人带来灾祸,是吉利的,至少是中性的。比如马专一认为老鸹是不“干净”的动物,原因是它喜欢在坟地叫,而“坟地”是彝人死亡,鬼怪,不吉利等一系列“凶”的概念集中的地方,因此老鸹就被纳入到这个分类体系中。同样,当地彝人在年前的这个仪式中,把所有“不干净”的物品清理出去,实则是把他们心里认为的鬼祟,或者潜藏着的鬼祟苗头排除出去,以免这些东西在新的一年里给家庭带来不可预测的祸患。通过这样一种象征性的“清理”,当地彝人求得了心理上的安全感。 这三种个体家庭性的仪式都是以“人”为核心,为保障人的魂能抵挡住各时节鬼神的侵害、诱惑,顺利度过“年”的周期而开展。“魂”是人的一种象征物,与各种鬼怪,神灵接触、共处,而鬼神对人的福祸也是以对其“魂”的作用方式,比如把人的魂引诱离体,致人病、死。人在一年中不同时段,他的“魂”与周围事物的“魂”,即各种鬼、神的力量对比是不同的。人的魂的力量会随着季节的变换有强有弱,所以,必须通过不同仪式的辅助力量,维持人的魂和周围事物的魂之间的平衡,保障人的生命。正因为有了“魂”的观念和信仰,当地彝人才需要在不同时节做上述仪式。 除了家庭性的对“人”的仪式,当地彝人在一年中还有村落公共性的对“物”的仪式:二月八、三月三和火把节。人在一年中,为了满足自身生存的需要,不断在向周围环境索取所需物质,比如杀牲口,播种收割,这些行为在当地彝人观念中是一种“欠”与“赔”的关系,人从环境中得到物质满足生命所需,这是“欠”的债,因而一年中还必须以仪式的方式“赔偿”各种生灵,只“欠”不“赔”,就会触怒神灵。“你打猎的时候,欠了野兽的债;采蜜的时候,欠了蜜蜂的债;砍树的时候,欠了森林的债……你就要还这些万事万物的债,不还,各种神灵就要让你得病。”二月八、三月三和火把节就是村落性的“还债”仪式。 二月八和三月三因其在汉人农历的这两天举行而得名。当地人称二月八、三月三为“土产会。”阿朴说:“意思是这天土地开会,就是它休息,不能去打扰它。这天不准劳动。如果劳动的话,地上那些虫子会太多,庄稼也栽不成。” 二月八这一天,各家各户炒燕麦、麻子和起,凑起来,给全村大人、小孩一起吃。他们相信“吃了什么病都不会有了。”三月三的时候,“全村人凑钱买一只鸡,一户一户平摊,买一条狗啊,一条公鸡啊,请个毕摩来,不然庄稼要遭冰雹,这个队的人也才能顺利。毕摩来了到很高的一个地方,全村人都去,白天早晨,吃饭过了就走,打酒啊,买鸡啊,拿起去。毕摩把鸡头甩出去,东南西北哪方都甩一下,朝哪方就是哪方好。不朝哪方就是要遭冰雹啊,人病啊。毕摩就弄个马的脑壳啊,水牛的脑壳啊,在包包上烧了,把它送起走了,‘你不能到我们这一方来,土地啊,人啊’毕摩说。然后吃鸡肉,小孩子的有点感冒啊,就把这些给他吃。” 二月八和三月三代表的时节是羊圈彝人农忙的起点,他们开始打地,种荞子,点包谷。农事活动不单纯是生产劳动,它更是人与诸如土地神,庄稼的魂,以及周围环境中各种生灵,鬼怪打交道的过程。庄稼的长势,下雨降雹,收成的丰歉等等都和人与鬼神的关系息息相关。二月八和三月三就是人象征性地先表示对鬼神的敬畏与补偿,当天不劳动,让土地好好休息,然后在新的农忙周期里,期望土地能顺从人意,不降灾于人。毕摩用鸡的占卜,同样是人对鬼神“意图”的一种试探,也是对人心里不安全、不确定感的一种安慰。以牺牲的方式把将要降灾的鬼送走,也是通过“交换”,即预先给鬼敬飨,鬼今后不再作恶,达成人、鬼关系的重新和谐,也只有预先形成这种关系,新时间周期里的各种农事活动才能顺利进行。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