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5年,麦克伦南(John Ferguson McLennan)发表了《原始婚姻》,他把婚姻当作社会交往的基本形态,讨论婚姻构建社会的条件和限制。他列举了世界多个民族中同族通婚和异族通婚的事实,讨论它们和氏族、部落等政治边界之间的关系。麦克伦南的研究否定了梅因在雅利安社会发现的作为家庭之普遍结构的父权制家庭,尝试在原始民族的图腾制度中找到婚姻的边界(毛雪彦,2018)。这一研究不但在方法上扩大了比较研究的范围,也深化了主流理论中关于自然权利问题的讨论。罗马的父权制家庭历来被当作拆解权力与政体形式的理论原型,库朗热(Numa Denis Fustel de Coulanges)还在前一年说明了罗马权力由家庭—氏族—部落不断攀升的过程。麦克伦南通过对原始民族的研究,从根底上质疑了社会构成与权力诞生的基础,他的思想带动了众多学者对原始社会的讨论,其中,对弗雷泽具有直接影响的当属威廉·史密斯(William Robertson Smith)。 威廉·史密斯在学术史上的贡献与梅因很相似。一方面,他将阿拉伯文引入希伯来语对《圣经》的解释中,从历史出发对早期闪米特宗教进行分析,把犹太教先知宗教的道德起源还原为闪米特人的习俗(史密斯,2013:69)。另一方面,他对原始社会的研究也相当熟悉,他不但向弗雷泽展示了用野蛮民族的经验理解历史的可能性,还亲自带领弗雷泽分析原始材料。弗雷泽在翻译《希腊志》时发现,公元2世纪时的希腊宗教与泰勒在《原始文化》中的描述十分相似。他就此向史密斯请教,并在后者的耐心指导下,完成了对大英百科全书的“图腾”与“禁忌”词条的撰写。这是他第一次尝试从古典研究中走出来,接触不同民族的原始材料。与此同时,弗雷泽又以其研究兴趣发表了一篇题为《一些说明原始灵魂理论的野蛮习俗》(“On Certain Burial Customs as Illustration of the Primitive Theory of the Soul”)的文章。这篇文章开启了他独立从事人类学探索的道路,他在文章中做了277个注脚,足以显示他对原始材料的分析能力,而他对野蛮人心智的兴趣也贯穿在他后来的研究主题中(Ackerman,1987:65)。 至此,可以说弗雷泽全面接受了用古代风俗和原始材料回应自然法问题的研究传统。在理论方法上,梅因的启示是盏明灯,将自然权利的探索引入历史和经验领域;在材料上,当时的三一学院汇聚了希腊、罗马、希伯来等古代史研究专家,对原始材料的分析方法也由史密斯带来剑桥。这些准备为弗雷泽回应卢梭的理论提供了充分的支撑,也表明19世纪新兴知识对自然法问题的全面深入。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