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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适史学散论(4)

http://www.newdu.com 2017-08-28 《中国人民大学学报》 毛佩琦 参加讨论

四让“经学的丫头”获得解放整理国故在学术上的贡献,是它对儒家经典的重新评价。
    在美国留学时,胡适便批评汉儒解经之谬,立志推倒他的神圣权威,还儒家诸经以应有的地位。他说:“汉儒之解经之谬,未有如诗笺之甚者矣。……余读诗推翻毛传,唾弃郑笺,土苴孔疏,一以己意为造‘今笺新注’。自信此笺果成,当令三百篇大放光明。”(40)果然,胡适将《诗经》从儒家的神的殿堂里请出来,使之成为人的文学。这是与辛亥革命前后的民主精神合拍的,其意义在于从根本上动摇了封建制度的理论基础。后来,他又说:“我是研究历史的人,在我眼里,一切学术思想都是史料而已。”(41)从而将儒家经典从尊严的宝座上赶下来,使之处于与各种学术思想平等的地位。
    整理国故,是批判地继承了清代学者的学术传统的。胡适一方面称颂二三百年来的学术成就,但又感叹它的严重缺点。胡适说它们:(一)“研究的范围太狭窄了”,“一切古学都只是经学的丫头,内中固然也有婢作夫人的;如古韵学之自成一种专门学问,如子书的研究之渐渐脱离经学的羁绊而独立。但学者的聪明才力被几部经书笼罩了三百年,那是不可讳的事实。还有许多更狭小的门户界限。……(二)太注重功力而忽视了理解……这三百年中,几乎只有经师而无思想家;只有校史者而无史家;只有校注者而无著作……(三)“缺乏参考比较的材料”。因此,他要求“国故学,要第一,用历史的眼光来扩大国学研究的范围;第二,用系统的整理来部勒国学研究的资料;第三,用比较的研究来帮助国学的材料的整理与解释。”
    关于扩大研究的范围,胡适说:“国故学包括一切过去的文化历史。”“过去种种,上至学术思想之大,下至一个字,一支山歌之细,都是历史,都属于研究的范围。”
    关于系统的整理,其内容包括:
    (甲)索引式的整理……(乙)结账式的整理。……(1)结束以前的成绩。(2)预备将来努力的新方向。前者是预备普及的,后者是预备增高的。(丙)专史式的整理……(他为中国文化史开列的项目就有(一)民族史(二)语言文字史(三)经济史(四)政治史(五)国际交通史(六)思想学术史(七)宗教史(八)文艺史(九)风俗史(十)制度史)这种高瞻远瞩,在当时丰富了国学研究的内容,大大开阔了学术界的眼界,其影响是深远的。
    比较研究,我们在下文再谈。
    钱玄同在谈到清代学术成就时说:“‘清代经师治诸经治小学之方法’‘确有可取的’。‘清儒著述’确也有值得‘潜心’的。但他们正因为缺乏‘勇于疑古’的胆量,所以‘创获’未免太少了。”(45)他又说:“宋儒推倒汉儒,自己取而代之,却仍是‘以暴易暴’,‘犹吾大夫崔子’。崔述推倒传记杂记,却又信尚书、左传之事实为实录。康有为推倒《古文经》,却又尊信《今文经》--甚而至于尊信纬书。这都未免知二五而不知一十了!(或竟是‘明足以察秋毫之末而不见舆薪’)”(46)钱玄同尖锐指出,旧学者根本缺点在于不能突破经书的禁锢,在于对古人的迷信而缺乏疑古精神。而胡适的整理国故正可克服上述缺点,开创一个全新的局面。因此钱玄同又说:“这继起而干他们之蛊的,我以为足下(按,指胡适)颇具此资格。若足下做上几年‘仿泰西新法,独出心裁的新国故党’,我敢预言,必大有造于国故界也。”(47)胡适没有辜负钱玄同的希望。他以自己的研究成果,以自己的学术思想和治学方法给了国学界以巨大的影响。
    五大胆假设,小心求证胡适说:“史学有两方面:一方面是科学的,重在史料的搜集与整理;一方面是艺术的,重在史实的叙述与解释。”(48)又说:“历史家须要有两种不可少的能力:一是精密的功力,一是高远的想象。没有精密的功力,不能做搜求和评判史料的工夫,没有高远的想象力,不能构造历史的系统。”
    前一项,胡适又称之为史料审定。
    胡适认为:“审定史料乃是史学家第一步根本工夫。西洋近百年来史学大进步,大半都由于审定史料的方法更严密了。”如果不注意史料的审定,那么就会“(一)失了各家学说的真相;(二)乱了学说先后的次序;(三)乱了学派相承的系统。”(50)他还认为,“凡审定史料的真伪,须要有证据,方才能使人心服。其证据大概可分五种:(一)史事。(二)文字。(三)文体。(四)思想是否与作者的身分时代相符。(五)再以旁证加以证实。(51)其审定的具体方法则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据胡适自己的介绍,这种“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的方法有两个源头。一是中国故有的,一是外来的。中国固有的就是胡适所说的清代汉学家的方法;(52)外来的就是实验主义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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