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一九○七年英俄关于西藏、波斯、阿富汗问题的谈判述要(2)
会谈中伊兹伏尔斯基强调:“俄国政府很重视这个人的前途,因为他是相当一部分俄国臣民的精神领袖,而伤害这些臣民的宗教感情是非常不明智的,希望达赖喇嘛将在拉萨复位。”(13)尼可尔森则坚持:“目前让达赖喇嘛重返西藏是不适宜的,他以往的举动如此充满敌意,以致引起了陛下政府上次的干涉,因此可能会再引起干涉。”(14)结果双方不得不在7月18日同意把这个问题推给中国去处理。 但伊兹伏尔斯基提出:“必须达成某种协议,能够使俄国在纯属宗教方面的问题上与不论那一个当权的达赖喇嘛保持往来。”他用研究西藏问题的一项“新发现”作依据,说:“还存在一个班禅喇嘛,他几乎拥有同样的君权,据知还有一个单独的管辖区。俄国佛教徒可能在某些情况下也必须和他发生联系。”(15)因此,俄方10月8日草约第二款中增加了一条:“双方完全谅解,所有佛教徒, 不论他们是俄国臣民或是英国臣民均在宗教事务方面享有与达赖喇嘛及西藏其他佛教代表人物保持直接联系的权利。”(16)英方害怕俄国以佛教香客进藏朝拜为名进行“政治上的阴谋”,尼可尔森提议条文中加上“防止这种联系具有政治性质”的字句,(17)伊兹伏尔斯基没有同意。英国让步,但建议将此条与第三款对应起来看,该款规定两国都不派代表去拉萨。英国认为,“作为交换,我们也得到了俄国不派代表去拉萨的承诺。”(18) 关于英国撤离在春丕谷驻兵的问题。荣赫鹏侵藏后,英国驻兵赖在春丕谷一直没有撤走。1906年“中英续订藏印条约”定英兵暂驻春丕谷期限为三年,但仍存在着英国寻找借口延长占领期的可能性。伊兹伏尔斯基在谈判中要求在未来的协定中正式确认这次占领的“暂时性质”,这在尼可尔森心里产生了对俄国意图的疑云。他在1907年1月写到,伊兹伏尔斯基似在含沙射影地暗示, 英国可能会“间接煽起事端,以便使对春丕谷的占领合法化。”俄方好象有英俄在西藏利益均等的想法。(19)英国决定用一个附件说明这个问题,但在1907年3 月伊兹伏尔斯基还是在附件上补充了一段话:“如果发生有碍撤退的事情,两国政府将就撤兵的确定限期友好地交换意见”,(20)俄国因此而在这个问题上捞到了一定的发言权。 关于科学考察团入藏“考察”的问题。该建议出自俄方,俄国从来把“入藏考察”作为窥探西藏的一种手段,伊兹伏尔斯基想把所谓“完全非政治性和纯科学的使团获准进藏”塞进条约。但英国感到很难确定俄国是否会把科学考察用于政治或商业的目的,尼可尔森称条约已明文规定不经中国政府中介不得与西藏发生直接关系,因此该建议“与陛下政府的总政策不协调”。(21)于是双方搞了一个给中国的照会,英方原建议照会中规定禁止入藏科学考察为五年,伊兹伏尔斯基削之为三年。(22)5月初,双方对西藏全约达成协议。 英俄在西藏分赃,完全是在“按照承认中国对西藏宗主权的原则”下进行的。尼可尔森赴俄谈判时已衔有国内政府关于相邀“俄国共同承认中国对西藏宗主权”的陈命。(23)为达到这个目的,英国在蒙古问题上与俄国达成某种默契。谈判一开始,俄国就通过驻伦敦使馆试探英国的态度,英国政府告诉贝肯多夫说:“凡是俄国政府提出有关维持蒙古现状的建议,都将得到英国政府的考虑。”1907年1月5日,伊兹伏尔斯基建议是否在协定上提到蒙古问题,英国怕招人注目,而且问题涉及日本。尼可尔森的回答耍了一个花招,然而英国为俄国对蒙古野心开放绿灯的态度是明朗的,他说:“我们不想在谈判中纠缠象蒙古这类和西藏问题无直接关系的题目,但在任何情况下我们最多能够说,我们准备承认俄国在紧邻其边界的蒙古地区的特殊利益。不过,在这样做之前,我们要求俄国先将其特殊利益及其所伸展地区确定下来。”(24)条约中没有关于蒙古的条文是事实,但背后有着这样一种“不成文”的默契也是事实。(25) 1907年英俄西藏协定是国际文件中第一次提到中国对西藏的所谓“宗主权”,这是英俄勾结的产物。这种说法包藏着帝国主义敌视中国主权,企图分裂西藏的祸心。早在1903年1月8日,英印总督寇松曾向国内政府献策:“依我们之见,由于第三方(系对我国污蔑之词--作者注)在西藏和我们之间干预,过去企图经中国代表与西藏达成协议的努力,结果总是证明失败,我们把中国对西藏的宗主权当作一种宪法上的虚构--政治上的伪装保留下来,对双方都有方便。如阁下所知,我的看法是赞成单独与西藏交往”(26)1905年中英交涉时,英方想偷换主权概念,把“宗主权”的说法强加于中国议约专使、外务部右侍郎唐绍议,没有成功。(27)直到1907年英俄达成西藏协定,“宗主权”的谬说终于出笼。此后, 英俄便加快了阴谋分裂西藏和蒙古的步伐。(28) 众所周知,西藏自古以来是中国的神圣领土,中国统治西藏地方是完全的主权形式,1907年英俄西藏协定是背着中国进行的,中国理所当然不受任何约束。这个协定虚构“宗主权”,是对中国主权的粗暴侵犯。如果说,英国是元凶,那么俄国至少也是个野心勃勃的帮凶。史实昭昭,是不容抹煞的。 二、波斯协定--划分势力范围 波斯王朝的衰落,对英俄帝国主义来说,是个福音。两国在那里输出资本,争欲攫取各种租让权,竟然变成了“天经地义”的事。波斯沙赫政府冀图在英俄之间搞平衡以求生存,结果并不能逃脱被分割的命运。 早在十九世纪八十年代末,英驻德黑兰公使伍尔夫就提出过关于在波斯划分势力范围的设想,九十年代中期杜朗又提出在波斯中部划一条分界线的建议。(29)但当时俄国在亚洲扩张气焰嚣张,英国担心把波斯北部(连同德黑兰在内)放弃给俄国的后果,所以这些想法被当作是一种“情感上的幻觉。”(30)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1898年1 月索尔兹伯里首相向俄国提出在中国和土耳其划分优势范围的一揽子建议时,他没有把解决中亚争端包括在内。到1906-1907年英俄分割波斯的时机成熟,尼可尔森《关于1907年俄国的年度报告》中说,德国在波斯的活动增加了英俄“尽可能合作行动”的愿望。(31)波斯协定的讨论基本上是双方按照已经形成的经济优势范围和战略利益,围绕着划线问题进行的。当然,谈判时双方的外交“拳击”是少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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