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兽头骨 在法国国家自然历史博物馆古生物学部主任L é onard Ginsburg的指导下,Sauveur d'Assignies先生在巴黎工作多年,从事古生物学研究。1979年,d'Assignies先生陪我访问南港的中央研究院,得以近距离观察大兽头骨。他画了图也做了测量。1980年7月初,d'Assignies先生、Ginsburg教授和我在巴黎的法国国家自然历史博物馆会面,讨论大兽头骨的归属问题。两位专家都完全赞成德日进和裴文中的意见:牙齿(我有照片)和骨头肯定是牛的。后来,通过照片和线图,他们还和馆藏的所有其他牛和水牛的头骨加以比较,结果是:大兽头骨是水牛的。牛的两角根部位于额骨较高的位置,而水牛的则较低。另外,牛的两角根分得很开,水牛的则很近。就大兽头骨而言,角根部的位置很低,角根中部的凸起距离额骨中缝仅5.5厘米。对两位古生物学家而言,大兽头骨是水牛的头骨。小屯出土的所有水牛都属于圣水牛(Bubalus mephistopheles Hopwood),但是巴黎没有这种水牛的标本,因此也说不上更多的话。 古生物学 在这篇短文里,不可能展开讨论古生物学有关中国的犀牛、牛和水牛的问题。我们只是根据《中国古生物志》和《古脊椎动物学报》(Vertebrata PalAsiatica),简单报告我们已知的全新世和历史时代初期华北动物群的情况。犀牛曾在浙江和长江中游地区出土,但是小屯之外的长江以北地区,只在河南淅川下王岗遗址发现过。在该遗址的仰韶文化地层中,曾发现过苏门犀(Rhinoceros sumatrensis)的骸骨(13)。因此河南的这几块犀牛骨远在晚商之前约2500~3000年前。就小屯而言,在德日进和杨钟健的《安阳殷墟之哺乳动物群》(《中国古生物志》丙种,第12号,第1册,1936年6月出版)中并未列出犀牛。后来,杨钟健和刘东生在他们更加全面的新报告《安阳殷墟之哺乳动物群补遗》(《中国考古学报》第四册(1949年,第149~150页)里,才指出发现了两块犀牛的指骨。第一块是左第三脚掌骨,另一块是一下端已断去之掌骨,可能为第二手掌骨。不幸的是,由于没有发现牙齿和头骨,难以鉴定种属。石璋如在他的《河南安阳小屯殷墓中的动物遗骸》(《文史哲学报》第3期,台北,1953年,第1-14页)中说,“貘与犀牛在发掘时未曾注意其出土地”(第5页)。因此,我们不能判断犀牛骨究竟是出自仰韶、龙山还是小屯文化层。 不管如何,犀牛只有两块跖骨被发现,而水牛却多达一千多个个体。在二三千年之后,河南南部的犀牛还生活在黄河以北地区吗?还是这些犀牛跖骨只是从南方带来的珍贵礼物?我们无从知道。但是,商人能够大量狩猎(一次多达40头),这不可能是犀牛。 在全新世初期的华北地区,原始牛(Bos primigenius Bojanus)跟其他许多动物一起消失了。但是,在整个中国,不能确定种的牛(Bovinae indet.)随处可见。这里无法罗列出土地点。但是,应该注意到,牛的驯化也许早在仰韶时期就已经开始了(14)。所有在小屯发现的牛都属于Bos exiguus Matsumoto(东北野牛)种,现在已经灭绝了。它们的数量不是很多,只有百多个个体。很可能它们中的一部份是圈养的,但是肯定也还有野牛在森林里游荡。知道下面的情况很重要:在祭祀坑中埋葬的牛骨,如果是完整的骨架,一定是牛(oxen)而非水牛(bufflalo)(15)。对某些牺牲而言,如果是要埋掉的整个动物,商人总是选择牛。 在全新世初期,王氏水牛(Bubalus wansjocki)灭绝,新水牛发展起来,圣水牛就是这样一个新种。其时在华北湿热的气候环境下,茂密的植被得以发展。在河北三河,就发现了这个时期的圣水牛(16)。在陕西蓝田,水牛(Bubalus sp.)也曾在全新世地层中发现(17)。陕西西安附近的客省庄,在龙山文化地层中也曾发现水牛(Bubalus sp.)的遗骨。张光直认为它们都已是家养动物(18)。在小屯,水牛的遗骨众多,数量过千,均属于目前已经灭绝的圣水牛(Bubalus Mephistopheles Hopwood)。像我们已知的那样,圣水牛从全新世初期开始就出现在华北地区。在埋葬整牲的祭祀坑中不见水牛,但是就其他祭祀而言,牺牲在烧、煮之前被肢解,这种情况下,水牛肉很可能被使用(19)。因为小屯的水牛如此众多,许多可能是家养的,但是在森林、河流附近和沼泽地区,野水牛可能还在游荡。许进雄认为这些是野水牛,但是某些可能已经驯化(20)。野水牛是暴躁危险的动物,抓它很难,因此猎到水牛是特别值得炫耀的事情。 从卜辞可知,商人经常狩猎兕。如果兕是野水牛,这种动物的遗骸应该很多,事实也确是如此。用箭射杀野水牛并非难事,一次狩猎杀掉40头野水牛也非不可能。水牛的肉可能用于某些祭祀。最要紧的是,古生物学家认为大兽头骨是水牛的头骨。这个头骨不是为占卜准备的,属记事刻辞。如同在附近发现的鹿头骨一样,它也是一件狩猎战利品。绝大多数水牛是灰色的,但是有时候水牛生下来毛发和皮肤就没有颜色,看起来完全是白色的。即使现在这种情况也不罕见。这由所谓的白化病所致。在狩猎中抓获一只野生的白水牛是可能的,虽然并非平常之事。商人觉得这样一件了不起的事情值得记录下来,还把它当成一个吉兆。他们通常用整个动物的侧面轮廓表示猎物的字形,但是对于用于祭祀的牺牲,他们则用头的正面象形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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