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指出的殷墟卜用甲骨有“王室与非王室之别”,很有见地。今据文献云“天子龟尺二寸,诸侯八寸,大夫六寸,士民四寸”(注:《太平御览》卷九三一“鳞介部三”引《逸礼》。),知古代卜龟有大小等差之别。近刘一曼指出,“殷代不同等级不同身份的人使用的卜龟是否存在一定的差异呢?回答是肯定的。殷墟不同的遗址所出的卜甲数量、大小确有不同。即小屯出的卜甲最多,数以万计,大的卜甲也多,最大的长44厘米。侯家庄南地的大龟七版长27~29厘米。花园庄东地H3甲骨坑,出土卜甲一千五百多版,大甲的数量也不少,最大的卜甲长约34.5厘米。除上述三个地点外,殷墟九处遗址所出卜甲的总和还不到六百片,且多是较小的卜甲,至今尚未发现28厘米以上的大卜龟”,考其原因,一是“卜甲的占卜主体的身份不同”,即有王、贵族、平民或小贵族之别,二是“与龟甲的来源有关”,王卜用之龟大多属各地的贡品,平民或小贵族一般用本地或附近产的尺寸较小的龟,尤其是大卜龟,乃是等级、权力、地位的一种标志物(注:刘一曼《安阳殷墟甲骨出土地及其相关问题》,《考古》1997年第5期。)。 50年代以来,台湾张秉权有《说“吉”--“上吉”、“小吉”与“大吉”、“弘吉”的比较研究》(注:张秉权《说“吉”--“上吉”、“小吉”与“大吉”、“弘吉”》,《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集刊》第二十三本,1952年。)、《殷虚卜龟之卜兆及其有关问题》(注:张秉权《殷虚卜龟之卜兆及其有关问题》,《中央研究院院刊》第一辑,1954年。)、《卜龟腹甲的序数》(注:张秉权《卜龟腹甲的序数》,《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集刊》第二十八本(上册),1956年。)、《论成套卜辞》(注:张秉权《论成套卜辞》,《庆祝董作宾先生六十五岁论文集》(上册),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集刊外编第四种,1960年。)、《甲骨文的发现与骨卜习惯的考证》(注:张秉权《甲骨文的发现与骨卜习惯的考证》,《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集刊》第三十七本(下册),1967年。)、《甲骨文中所见的数》(注:张秉权《甲骨文中所见的数》,《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集刊》第四十六本三分,1975年。)等文,也分别就甲骨占卜材料的搜集和积储、甲骨攻治、卜问事类、灼龟、辨兆断吉凶、刻兆、记兆术语、书契、记验及归档、占卜次序的所谓序数、五龟一组的“成套卜辞”(胡氏说的“同文例”近之)以及全国甲骨出土地的分布和年代等等作了细密考察。饶宗颐有《由卜兆记数推测殷人对于数的观念》(注:饶宗颐《由卜兆记数推测殷人对于数的观念》,《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集刊外编》第四种(下册),1961年。),通过殷人在甲骨上用来标记卜兆的占卜次序的数字,探讨了当时的数字观念。刘渊临有《殷代的龟册》(注:刘渊临《殷代的龟册》,《东吴大学中国艺术史集刊》第二卷,1972年。)和《殷虚“骨简”及其有关问题》(注:刘渊临《殷虚“骨简”及其有关问题》,《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集刊》第三十九本(上册),1969年。)二文。前文对武丁时一种特有的“改制背甲”作了考察,是将龟背甲从中脊对半锯开,取其左右背甲较平坦部分,各改制成为椭圆形,形似鞋底,以利灼龟见兆,改制过的背甲中钻一小圆孔,可用来穿联相系,刘氏按其形制、尺寸、性质等内容而称之为“龟册”。后文就卜骨的锯制痕迹、序数和卜数等内容作了探讨,特别是他指出甲骨卜兆的数字有两类:一类为序数,是占卜先后的次序;另一类为卜数,是一件事占卜次数的多寡,在成套卜辞中,数龟同卜一事,用了几龟,即是此事卜了几次,每一龟之卜兆均刻同一数字,这数字只表示第几次占卜,而同版卜兆则无先后之别。刘氏关于序数和卜数相区分的阐述,有正学界过去对此的误解而造成卜法研究上的混乱。 值得重视的是,利用民族学调查材料,尝试复原和印证已失传的古代甲骨占卜习俗,给甲骨学界以很大的启示。这方面的成果,有林声《记彝、羌、纳西族的“羊骨卜”》(注:林声《记彝、羌、纳西族的“羊骨卜”》,《考古》1963年第3期。)和《云南永胜县彝族(他鲁人)“羊骨卜”的调查和研究》(注:林声《云南永胜县彝族(他鲁人)“羊骨卜”的调查和研究》,《考古》1964年第2期。)、 汪宁生《彝族和纳西族的羊骨卜--再论古代甲骨占卜习俗》(注:汪宁生《彝族和纳西族的羊骨卜--再论古代甲骨占卜习俗》,《文物与考古论集》,文物出版社,1986年。)、俄比解放《古彝文与彝族骨卜裂纹的关系探微》(注:俄比解放《古彝文与彝族骨卜裂纹的关系探微》,《考古与文物》1997年第4期。)、 戈阿干《纳西东巴骨卜和象形文骨卜书》(注:戈阿干《纳西东巴骨卜和象形文骨卜书》,《国学研究》第四卷,北京大学出版社,1997年。)、张纯德《彝族的占卜术》(注:张纯德《彝族的占卜术》,《云南民族学院学报》1994年第4期。)等文。 中国西南部分少数民族中历史上曾长期流行着羊胛骨占卜习俗,占卜范围几乎无所不包,凡出行经商、有人在外、打猎、农植、畜养、盖房子、搬家、丧葬、诉讼、分离、对付仇人等等,涉及日常生活的各个方面,都要卜以决疑。卜者一般都是这些民族中的巫师,像四川凉山彝族,每村几乎均有一两卜者,但他们无以羊骨卜为生者,占卜尚未成为彼社会的一种专门性职业,只是有的人“善卜”而被认为特别有灵验出名,若不懂装懂,会受到舆论谴责。卜用的材料,以羊胛骨为主,凉山彝族或有用牛胛骨、猪胛骨者,还有鸡骨卜、鸡蛋卜以及一种数竹签或打木刻的数卜法。卜用的羊胛骨,靠平时存储以备不时之需,必须取自杀死或为祭祀而活活打死的羊,尤其是祭牲之胛骨被认为是最有灵验,若是病死或被野兽咬死,其骨就不能用来占卜,骨上的肉要用刀刮下或用手撕下,用口啃咬则不灵验。这些骨忌讳放在室内,一般放在室外墙脚之下或树丫之上。各民族中羊骨卜的方法有一定差异,但具体程式大致可归纳为: 1.祷祝。是卜前对卜用羊骨的颂词,颂扬羊骨的灵验,唯四川凉山彝族比云南彝族他鲁人显得复杂,颂扬时要列举各种神祇名,请卜骨与之商量谋划,而云南羌族中则有手持青稞、燃烧柏枝的祷祝仪式。祷祝时问卜者要说出卜问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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