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引言
    如何正确评价古罗马城市手工业授产奴在罗马社会中的地位，是世界古代史研究中的重要课题之一。因为它不仅涉及到对罗马城市奴隶问题的研究，而且也涉及到对罗马奴隶制的性质、特征和发展规律等问题的探讨。长期以来由于学者们对此不够重视或较少重视，因而迄今为止，中外史学界不能对城市手工业授产奴的地位作出新的恰如其分的评价，而传统的、把农业奴隶和城市手工业授产奴的地位等同而论的观点，在世界古代史研究领域中仍占统治地位①。这种状况严重地阻碍着对罗马奴隶地位问题的深入研讨。
    为了揭示罗马城市手工业授产奴的特征，还其本来历史真面目，本文试图围绕公元前3-1世纪城市手工业授产奴产生的前提和城市手工业授产奴经济地位与社会地位的变化等问题进行论述并提出浅见，以就教于史学界。
    二、城市手工业授产奴产生的前提
    公元前3-1世纪这一时期。在罗马奴隶制的历史上占有特殊的重要地位。正值此时，罗马经过了大规模的扩张战争，终于执西地中海地区之牛耳，操东地中海地区之霸权。共和国疆域扩大，不仅沟通了各地的贸易，促进了商品货币关系的发展和地中海世界商业网的形成，而且也使罗马获得惊人的巨额财富和数以万计的奴隶。据西方学者弗兰克（Frank）统计，罗马在公元前200--157年间总收入为六亿一千多万迪那里，其中接收战争赔款、虏掠财物、外省税收这三项收入就获三亿九千万迪那里，占国家总收入的三分之二左右，而西班牙银矿、公民税款，意大利国有地租金三项收入仅有一亿七千万迪那里②。另据德国学者贝洛赫（BOLLoher）上世纪末的估计，公元前一世纪意大利人口共600万人，其中奴隶占三分之一③。最近西方学者安德生（Anderson）估计，自由民为450万人，而奴隶为300万人④。可见意大利人口中奴隶所占的比重很大。财富在意大利的积累并未给工商业落后的罗马带来文明与进步，它反而象毒刺一样深深扎进罗马的肌体，腐蚀其灵魂，使罗马人产生出一种盲目追求奢华的狂热。东方奢侈品和日用品以及有一技之长的奴隶，尤其是手工业奴隶，成为罗马人掠夺的主要目标之一。罗马军事统帅们的行动验证了这一点。征服迦太基的西比阿（Scipio）在公民大会上演说时特意指出自己的战利品中还有会染紫红色毛线的奴隶。“三头”之一的安敦尼（Antonius）把会制造金属器皿的迦太基人从迦太基运到亚历山大里亚，而后又从那里转运到罗马。布匿战争后罗马人对商品。尤其对奢侈品需求的剧增；东方手工业奴隶和手工业者的纷纷而入；城市居民的增加；所有这一切强有力地刺激着城市手工业经济的发展。
    但是，尽管当时城市手工业经济的发展具备许多有利因素，然而，一些抑制手工业经济发展的不利因素也同时存在。
    首先，鄙视手工业的传统观念束缚罗马人的思想。在“兵农合一”的罗马，“商业和工业向来不是统治着各民族的罗马人的事业，“任何罗马人都不许过商人的或手工业者的生活方式”⑤。老加图曾指出：祖先们“如称赞好人，则称赞其为好农夫和好地主”⑥。西塞罗也曾指出：手工业与高尚的事业是格格不入的，自由劳动的农民令人尊敬，而雇工者最卑鄙。鄙视手工业的思想在共和时期的铭文中也清楚地表现出来。例如，沙西纳铭文记载一个叫贺拉西·包利乌斯的人在向城市居民赠送墓地时着重指出，享用者中不能包括自杀者和从事卑鄙工作的雇工。可见，旧的传统观念决定了罗马的元老、骑士、贵族和一切中、小奴隶主不可能出头露面经营手工业。
    其次，城市手工业中普遍实行的强制劳动的剥削形式，不仅不能使有技能的手工奴隶制造出精致的产品，提高劳动效率，反而严重地挫伤手工业奴隶，尤其是具有高度技能的手工业奴隶的生产主动性，导致他们厌恶自己的工作，消极怠工，使产品的质量和数量以及主人的收入每况愈下。足见，用野蛮的手段可以成功地把奴隶赶到田间、矿场，令其生产，但是用皮鞭和足枷不能使手工业奴隶生产出奴隶主急需的奢侈品和日用品。这表明原有的强制劳动的剥削形式已不适应手工业经济发展之需要。
    恰恰在手工业经济发展的有利因素与不利因素相互作用之际，城市手工业经济之有利可图强烈地刺激着罗马的元老、骑士、贵族们。虽然我们目前尚未掌握手工业部门的收入情况，甚至连一个手工业作坊或者一个手工业者的收入的准确数字也不掌握，但是，借助西方学者F·M·罗伯狄斯（Robertis）对当时出租手工业奴隶所获报酬的分析，不难看出租手工业奴隶的收入已超过城市一般公职人员的收入。按凯撒的吉尼提瓦的殖民地法（“Lex Lulia CoLoniae Genetivae”），一年内。一个扈从的工薪为600阿司，一个听差的工薪为400阿司，一个缮写员的工薪为300阿司。如果中等技术水平的奴价为1000-1500迪那里，主人想保证10年内每年得到对奴隶投资的10％，那末，每天应收回买奴所花费用的4-6阿司。⑦可是，按西塞罗的说法，主人出租一个技术不熟练的手工业奴隶，每天就能收回不到12阿司的收入，刚出租技术熟练者，其收入就能大大超过12阿司。显然，出租奴隶的报酬，除维持奴隶的生活之外，还有较大剩余，而这些剩余的部分可以被主人占有，况且，倘若手工业奴隶连续工作超过10年，主人所获收入将与时间的延长成比例地增加。对手工业收入早已垂涎三尺的罗马元老、骑士、贵族们是绝不肯放弃这一生财之道的，于是，通过各种途径招募和购买手工业者成为他们的当务之急。例如，西西里总督威列斯（Verrem）在西西里各地，以招募并购买手工业者兴办起器皿、织布、染色等作坊。再如，西比阿在夺取迦太基后对当地的手工业者公开宣布，如果手工业者诚心诚意、勤勤恳恳为罗马人工作。则在战争结束后赐予他们自由⑧。利欲熏心的元老、骑士、贵族以及一切奴隶主。既想得到大批手工业奴隶，并从手工业经济中捞取金钱，又想不破除旧的传统观念，就不得不采取新的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