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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外交原则的历史思考(3)

http://www.newdu.com 2017-08-28 《历史研究》 王挺之 参加讨论

第四,外交机构更为健全,意大利各国先后设立常驻大使,这是近代外交兴起的重要标志之一。在中世纪,尽管各国之间具有各种外交使节的往来,但一直没有设立长期稳定的常驻大使。到了文艺复兴时期,意大利的政治环境使外交关系日益重要,外交活动更加频繁,瞬息万变的形势要求各国能够及时作出反映,在这种情况下,常驻大使便应运而生。最早见于记载的常驻大使是1450年米兰遣往佛罗伦萨的利科德姆斯·德·蓬特拉莫利(27),此后,意大利各国纷纷效尤,在15世纪50年代,意大利诸强均遣使常驻友邦,连行政效率最低的那不勒斯王国,也在1457和1458年分别派遣常驻大使前往威尼斯和米兰(28)。常驻大使的主要任务有两项:其一,是巩固与友邦的联盟,“维持联盟的一致,平息不必要的疑惧,消弭具有危险的误会”(29);其二,通过各种途径搜集情报,及时报告本国政府,如威尼斯驻罗马大使安东尼奥·朱斯蒂尼安在1503年至1504年的一年中,便给威尼斯政府送回了472封公文(30)。总之,常驻大使的使命就是通过各种方法维护自己国家的利益。正如威尼斯驻外使节,人文主义者埃尔莫劳·巴巴罗所说的那样,“一个大使的首要职责跟政府的其他任何官员完全一样,那就是,他的所想、所言、所行都要能最好地为维护和提高自己国家的地位服务”(31)。
    意大利争雄诸国在对外交往中都握有外交主权,他们与欧洲兴起的英、法、西班牙等民族国家在外交主权上可以说是一种同构。事实上,1494年之后,法国、西班牙等国均卷入意大利的政治纷争,在对外关系上也与意大利诸国以平等的主权地位交往。因此,文艺复兴时期意大利诸国的外交关系体现了整个欧洲外交发展的趋势,并且在外交实践上显示出区别于中世纪的近代因素,这正是新的外交理论产生的现实基础。根据意大利的外交实践,对外交关系中的这些近代因素从理论上加以总结的工作,是由马基雅维里来完成的,他总结的结果便产生了马基雅维里主义。由此可以说,马基雅维里的思想是时代的产物,在他思想中有很大一部分内容都是对其时代现实政治的总结。可以这样说,如果没有文艺复兴时期意大利的政治环境,就不会产生马基雅维里思想中的非道德主义。
    二、历史的马基雅维里主义
    在马基雅维里提出的政治原则中。最引起争议的就是他的“目的证明手段的正当性”这一思想,即人们所说的“马基雅维里主义”,这是400 多年来使他受到指责的主要原因,他本人因此而被称为“罪恶之师”,“马基雅维里主义”也就成为背信弃义的同义语。实际上,这是指责者缺乏历史概念,脱离马基雅维里生活时代和割裂马基雅维里思想所致。下面从四个方面来分析“马基雅维里主义”所包含的真实内容。
    (一)费利克斯·吉尔伯特在《思想史辞典》中,为“马基雅维里主义”下了一个远比狄德罗冷静的定义,“马基雅维里主义一词由历史演化而来,意指在政治中只须权衡是否有效;政治行为不必囿于道德的考虑”(32)。这里,吉尔伯特注意到了历史的因素,将马基雅维里主义概括为政治与道德分离的政治无道德论。但是,这一定义并没有能够概括马基雅维里主义所包含的全部内容,也没有阐明政治行为的基本指向。在马基雅维里的著作中,最能集中体现他这种“目的证明手段的正当性”的思想,无过于这样两段议论:一段说的是,“一个明智的头脑决不会去非难那些为了创建王国或共和国的目的而采用非常手段的人。他们的行为招致谴责,而结果却会谅解他们;当结果是良好的,一如罗慕路斯那样,那么,就会使他们从责难中解脱出来”(33)。另一段议论是当他谈到罗马军队受困于萨姆奈人,被迫由辕门下通过而保存了实力时,他认为,“当国家的安危有赖于我们的决定时,就不必考虑正义或不义,仁慈或残酷,光荣还是耻辱,所有其他的考虑都应置之度外,唯一的问题只能是,什么方式能够拯救国家的生存和自由”(34)。
    上述两段议论才是马基雅维里的“目的证明手段的正当性”这一原则的完整表述,它们从三个层次反映了马基雅维里的思想。
    第一,由上述议论可以看出这样一个前提,手段要想通过目的来得到认可,那么,证明手段正当的目的本身也必须是正当的。结合马基雅维里的全部思想和他的生平,以及当时意大利民族的要求来看,马基雅维里的目的就是主张意大利的民族统一和独立,他的一切议论都是围绕着这一目的而发的。他在《论李维之罗马史》中,详细讨论了罗马的内外政策之后慨叹,“罗马人的许多明智的制度,包括其政府的内外政策,不仅未能为当今意大利所仿效,甚至不能为各邦所稍加重视,一些认为不易实施,另一些认为没有实施的可能性,其余的则认为完全无用,正是由于这种无知使意大利成为觊觎者俎上肉”(35)。他认为意大利统一的出路在于仿效罗马的榜样,《战争的艺术》就是他为意大利仿效罗马建立民族军队而设计的蓝图。他指出,“在意大利首先采纳并切实遵循这种制度的国家将很快成为意大利的主人”(36)。而《君主论》第26章“呼吁从野蛮人手中解放意大利”则是他主张民族统一和独立的集中体现,他在这一章里说明了他全部议论的目的所在,“现在重温我所言及的全部事情之后,我内心自省,当今时代是否有利于一位新兴的君主,形势是否为一位精明强干的人提供了一个采纳新制度的良机,这种新制度的采纳将使他获得荣誉并造福人民”,“这种天赐良机绝对不应放过,这样意大利人就会终于找到自己的解放者”,“在您的旗帜下,我们祖国将会恢复她古老的声望,在您的率领下,将会实现佩脱拉克的预言”(37)。显而易见,马基雅维里的眼光始终是集中在国家统一和独立这个目标上,只有为了这一最高目的,才足以使那些违背一般道德的非常手段得到谅解,也只有最正当的目的,才能证明手段的正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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