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2—1992年的新大陆(9)
另一些人则出于相反的原因而作出对立的反应,他们断言“相会”这个概念不啻掩盖入侵的暴力和几百万土著被杀的罪行。作出这种反应的人只看到或只愿看到该词的“积极的内涵”即“接近”的意义,而撇开了其他的涵义,甚至最基本的涵义(在“相会”中包含“会”即冲击、对抗、斗争的概念)。 因此可以说,鉴于争论如此势不两立并造成了那么多的敌对和激烈的“相会”,免除或者换句话说放弃令一些人如此困扰的五百周年庆典岂不更好?我想援引克劳德·列维-斯特劳斯的话来回答这一问题,因为他也曾被问及是否不参与庆祝五百周年活动为好。列维-斯特劳斯在重新提出“两个大陆相会”这一表述时,着重指出这是共同思索的一个机会: “我不认为西方应该把时间花在为以往在世界各地所犯的一切罪行低头认罪上。两个大陆相会五百周年不是一个大陆狂喜而另一个大陆不高兴的机会,而是对已经发生和也许会发生的事情怀着某种伤感的共同思索的机会。 尤其应该指出的是,依然幸存的土著民族有着我们还远没有完全了解的他们对于自己的自然环境的知识。”(22) 这的确是事实。重要的是为了思考标志着人类全球化起始时刻的意义,才回顾过去。因此,联合国教科文组织163个成员国一致通过墨西哥的建议, 正确地决定纪念“两个大陆相会五百周年”。在法国和俄国、波兰、日本等其他一些国家,以及美洲国家组织建立的纪念“两个大陆相会”委员会同样支持这一观点。我们满意地看到,西班牙国王胡安·卡洛斯,首相菲利普·冈萨雷斯及其他人士和机构经常提到“两个大陆相会”概念,从而承认必须考虑其他人--美洲印第安人和非洲人--的看法。 正是基于这样的观点,我们试图让人们听一听四千万美洲印第安人代言者们的声音,他们在追溯征服时代的痛苦同时,揭示了他们今天生活在其中的悲惨条件。这同样适用于非洲人,他们以自己的节奏感、舞蹈、歌曲以及劳动力和困苦环境中的乐天性格丰富了美洲人。他们今天的生活条件同样远非是值得羡慕的。正如安东·德·蒙特西诺斯、巴尔托洛梅·德·拉斯·卡萨斯和其他许多人在我们之前说过的,这关系到人权。它是人类及其历史全球化开始五百年之后的形势提出的问题。 在这纪念活动中,追溯关于新大陆的各种空想的诞生也是颇为有益的,其中不仅包括“富贵邦”、“长春泉”、埃尔多拉多即“镀金人”和亚马孙女神国等空想,而且还有具有深刻人道主义特征的空想,比如在这些地方,“万物归大家”;在这些地方,印第安人和欧洲人根据方济各会新千禧年主义的精神谋求重建人人是兄弟的原始基督教公社;此外,还有巴斯考·德·基罗加的慈善医院;危地马拉的拉斯·卡萨斯关于真正和平(verapaz)的梦想及其为正义和人权的不断斗争。 就另一个角度而言,可以致力于思考某些人竭力加以贬低乃至否定的一个侧面:新大陆内各民族和各种文化的融合。如果没有发生两个大陆的这种相会,有许多东西就不会存在。拉丁美洲今天拥有约3亿说西班牙语的居民和1.6亿说葡萄牙语的居民,这是起源十分不同的各民族融合的生动象征。他们的生活方式充满着从地中海欧洲继承下来的诸种特征和因素,在这之外又加上了来源于印第安人、非洲人、有时甚至亚洲人的因素。 这数亿人乃是出生在新大陆者的后裔,他们出生在新大陆的祖先创造了杰出的文化,其中包括绘画、雕塑、建筑、音乐、舞蹈和文学领域里的各种新形式。包罗了有时带着极端和可憎色彩的各种对立物的这个新大陆,今天成为也许将是全人类命运的象征。今天这里的数亿居民,从脸形可以清楚看出是多民族混合的产物,已经成为有朝一日可能变成人类大家庭大融合的一部分和先导。大部分现代美洲人都有出生在世界各地的祖父、曾祖父和祖先,可以当之无愧地自认为全球人。 然而,自认为全球人这种感觉并不意味着他们丧失了自身的认同性。他们既可以为自己的阿兹特克人、马雅人、克丘亚人、艾马拉人、马普切人等等祖辈,为西班牙、葡萄牙、意大利等等故乡骄傲,同时又承认自己是墨西哥人、哥斯达黎加人、哥伦比亚人或智利人。这并不妨碍他们接受更广泛的认同性,亦即伊比利亚美洲人的身份,自在墨西哥的瓜达哈拉召开包括西班牙和葡萄牙在内的伊比利亚美洲23国首脑最高级会议之后,这方面有了最新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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