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房屋价格。 关于唐代长安的住宅情况,近年来有非常多的研究成果,唐代皇室和重要官员的宅邸别墅也往往在唐人诗文中有很多描述,本文主要关注的是更加普通的房屋价格。 大历年间,长安崇贤里的小宅卖价200贯,李晟宅前有一所小宅,相传是凶宅,卖价210贯。(《广记》卷《窦》) 建中年间,扬州庆云寺西的一所宅子以150贯的价格卖出,第二年陈少游重修扬州城,需要拆掉这所宅子,付出的价格是150贯的一半。而原宅主人在修城中赚取了70、80贯,“始于河东买宅”(《广记》卷363《王诉》),那么有很大的可能新买的宅子价格也在200贯上下。 贞元十二年(796),卢从事派人往海陵卖一别墅,得钱100贯(《广记》卷436《卢从事》)。 长安城永平里西南隅的一所宅子,大历年间有人以200贯买入,但是传说凡是搬入此宅的人都遇到了丧事,因此渐渐没人敢买,于是主人布施给了罗汉寺,寺中想要租赁出去也无人问津,元和中,寇鄘表示愿意以40贯的价格买下,“寺家极喜,乃传契付之”。(《广记》卷344《寇鄘》) 文宗太和初年,伊宰将家中一所田庄卖出,得钱1 000贯。(《广记》卷157《李敏求》) 中和年间,山阳人孙泰想在在义兴安家,于是用200贯钱购买一所别墅(《唐摭言》卷4),先付一半,余钱付清之日请原主迁出。 唐人笔记中大多都是唐代后期的记载,当然目前能够看到的例子比较少,但是单从内容看,或者可以谨慎地说,房屋价格不像米价绢价那样波动频繁,总体来说比较稳定,比较常见的房屋在笔记中往往被称为“小宅”,价格多在200贯上下,长安和江淮较大城市的差别也并不大(海陵在当时的江淮是比较偏远的城市)。因此,昭应僧人归还李君故世的父亲所寄顿的2000贯钱,足够可以让他“鬻宅安居,遽为富室”(《广记》卷157《李君》)。 第三,驴马牛价。 驴是唐代重要的交通工具,所以关于驴的交易也相当兴盛,笔记上经常有行人因为缺少旅费滞留某地,不得已卖掉自己所乘的驴的记载,随便举一例如: 尚书王公潜节度荆南时,有吕氏子,衣敝举策,有饥寒之色,投刺来谒。公不为礼。甚怏怏,因寓于逆旅。月余,穷乏益甚,遂鬻所乘驴于荆州市。有市门监俞叟者。召吕生而语,且问其所由。(《广记》卷74《俞叟》,卷84《俞叟》基本相同,但较简略) 这也可以看出当时这类交易的普遍程度。唐代前期曾有商人经过汴州,在市上卖驴,因为号称这头驴可以日行三百里,曾经有人出价30贯,而当时市价在14贯,刺史王志愔素来吝啬,故意听成是4贯钱,说“四千金少,更增一千。”(《朝野佥载》卷3,《广记》卷243《王志愔》作骡) 德宗时宰相赵憬的儿子赵操曾经盗小吏的驴,后来在长安市上卖掉,得钱5贯。(《广记》卷73《赵操》)开成初年,洛阳有人卖驴,在市场上有人出价5贯,最后以5 400钱卖出。(《酉阳杂俎》前集卷之十五) 可以说,唐前后期的驴价都稳定在5贯上下,所以王志愔想以平常的驴价买下商人日行三百里的驴,不脱吝啬刺史的本色也就可以理解了。 马在唐代远不如驴来得普遍,相关记载也少得多,《任氏》中记载郑生用五六千钱买一匹有瑕疵的马,最后以不到三万钱的价格卖给昭应县养御马的小吏,当然这种买卖有一定特殊性,可是市场上的人大多认为:“彼何苦而贵买,此何爱而不鬻?”可见20贯左右的价格是高于市场价很多的。(28) 还有牛价,建中年间,扬州王诉用4贯钱买了两头水牛,(29)过了数日,同曲的邻居因为家中牛暴死,一时无法购得,仓猝间只好出价15贯求买王家的牛。(《广记》卷363《王诉》)江西宜春郡齐觉寺有头牛无故而死,僧人卖给市场上屠夫,每一处都出价800钱(《广记》卷134《童安王于》),从记载中僧人的反应来看,这个价格应当偏低。 第四,卜价。 唐代占卜这一职业一直都很兴盛,也有不少以占卜灵验出名的卜者或者女巫,因此记载中有很多关于卜价或者相价的内容。比如高宗武后时期,长安崇仁坊阿来婆专事占卜: 弹琵琶卜,朱紫填门。浮休子张鷟,曾往观之,见一将军,紫袍玉带,甚伟。下一匹细绫,请一局卜。(《广记》卷283《来婆》)开天时期柳少游占卜的名声盛于长安, 天宝中,有客持一缣,诣少游。(《广记》卷358《神魂一》《柳少游》) 李相国揆以进士调集在京师,闻宣平坊王生善易筮,往问之。王生每以五百文决一局,而来者云集,自辰及酉,不次而有空反者。揆时持一缣晨往。(《广记》卷150《定数五》《李揆》) 李揆是开元中进士,当时米价和绢价都很稳定,大致在200钱上下,因此王生以500钱卜一局,则李揆的出价不到他平时卜价的一半。 到唐后期,长安著名的卜者胡芦生,有很多占卜如神的故事流传,他的卜价自然不低: 李相藩,尝寓东洛。年近三十,未有宦名。……时中桥胡芦生者善卜,闻人声即知贵贱。李公患脑疮,又欲挈家居扬州,甚愁闷。及与崔氏弟兄访胡芦生,芦生好饮酒,人诣之,必携一壶,故谓为胡芦生。李公与崔氏各携钱三百。(《广记》卷153《李藩》) 唐刘辟初登第,诣卜者胡芦生筮卦以质官禄。生双瞽,卦成,谓辟曰:“自此二十年,禄在西南,然不得善终。”辟留束素与之。(《广记》卷77《方士二》《钱知微》) 李藩生于754年,三十岁是在784年左右,当时正是建中五年(784),绢价应当超过1 000文。刘辟进士及第在唐贞元中,当时绢价仍然很高,到贞元十四年才下跌到800-900文一匹。那么“束素”、“钱三百”应当是不到三分之一匹绢。还有李晟,听说长安桑道茂善相,“赍绢一匹,凌晨而往,时倾信者甚众,造诣多不即见之。”(《广记》卷76《方士一》《桑道茂》)东市铁行的范生,“卜举人连中成败,每卦一缣。”(《广记》卷261《郑群玉》)从上文引述的内容看起来,虽然物价有变化,但是总体来说长安比较有名气的卜者,大致占卜一次都要一匹缣帛,安史之乱前绢价大致在200文上下,唐后期则远过此数,少则七八百文,价高的时候甚至达到1000文以上。所以这样的占卜,顾客群体很明显不可能是普通百姓。(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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