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村寨社会关系的重构 甲左人的跨城乡空间实践,还导致了新的社会关系结构的出现。“外面有人”的家庭拥有经济、资讯和社会关系网络方面的优势,又通过教育“传帮带”和优质教育资源获得等行为不断巩固和扩大这种优势。不同家庭、家族之间的社会资源拥有量差距逐步扩大,其社会地位以及对村寨的影响力也相应地出现了分化。对此现象,潘国期有敏锐的观察: 因为我们这个寨子以前生活比较困难,能走出来的人的家庭,生活方面就比较好,然后在寨子的各方面也比较有优势。……但是寨子里面是有分支的,这一支那一支,内部分类,互相有竞争。对外是和其他姓氏的(竞争)。对内,在潘氏里面有支,支里面的又有家,家里面有哥弟,这个里面都互相有竞争。甲左的情况是人多地少,不光是劳动竞争,还看谁家出了那么多人读书。读不出去,那你家在这个寨子里自然是低人一等。这支出了几个人,那支出了几个人,我们这支没有人,所以这个竞争其实就是有没有人在外面的竞争。甲左村大概有十来个宗支,哪个支出来的人多,哪个支就比较强大……可以说会有一个好像是等级的东西……在村寨里面。 潘国期明显感觉到自己所在宗支出来的人较少,所以早在读书的时候就暗下决心,不仅自己要走出去,还要把家里的弟弟妹妹带出去,在寨子里提高地位,让寨子里的人看得起他们。 因“走出去”的人比较多而获得了较高社会地位的家庭,以潘家义家最有代表性,其社会影响力也最大。根据潘家义家庭成员的结构图谱,可以发现该家庭第二代的六兄弟中有三位拥有体制内工作,第三代家庭成员中有七位男性拥有大专以上的学历并在政府部门或学校工作,有两位女性在上大学。其中,潘学通曾担任县处级干部,弟弟潘学充在家务农,担任过两届村主任,目前担任村支书一职。像潘家义这样的家庭不一定是村里最富有的,但是名望很高,很多村民遇到重大事情都会上门咨询意见或请他们出面帮助处理。 借助跨城乡空间实践,外部世界的社会结构在村寨内部得到延伸和复制,弥合了城乡之间原有的地理和社会文化分割。现代社会体系和运作规则摆脱时间和空间的束缚,通过村民的跨城乡实践延展到了传统社区内部。这一社会过程改变了甲左村原来的血缘、地缘同构的共同体社会关系。传统上,辈分最高的水族族老们是自然而然的村寨领袖,履行内部公共事务的管理和对外关系的经营职责。(17)但是,现在的族老们虽然保留了荣誉上的威望,却逐渐退出了社会关系的核心位置,公共事务管理和决策往往会邀请在外工作,特别是在政府部门工作的甲左人的参与,村里非常重视这些人的意见。像修路、学校建设等超出村寨能力范围的重大事件,也需要这些“走出去”的甲左人出面疏通关系、寻找资源、争取项目。甲左村的社会关系由此逐渐发生重构,从原来以辈分和年龄为依据的塔状层级结构转向以若干“走出去”人为圆心的关系圈结构。这种垂直结构向平行圈状结构的转变,既是村民跨城乡空间实践生产出来的结果,其本身又构成了空间实践的内容,参与再生产了新的社会关系下的空间实践和互动。(18) 总之,“走出去”村民在日常生活中的诸多跨城乡空间实践表明,无论他们以何种形式离开村寨,他们和村寨始终保持着密切的互动关系,并在该社会过程中对村寨的社会变迁产生影响。跨城乡的空间实践成为他们的一种特有的生活方式,一项特定的生活内容,他们正是通过这种特殊的空间实践,建构并生成了一个存在于村民与村民之间、村民与村寨之间的有别于其他社区,也有别于传统的新的空间。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