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史》修订:一门学科的传承(10)
http://www.newdu.com 2024/11/27 12:11:19 文汇报 单颖文 参加讨论
“读书课上,没有什么不可以讨论,互相指正不留情面。特别是刘老师发问,简直是‘严刑拷打’。我们开玩笑说,应该让刘老师点校一卷,看我们怎么‘炮轰’他。”陈晓伟说,所有人的观点只要能够言之有理,无论与谁持不同意见都可以讲出来。哪怕是入门最晚的两个师弟,在讨论时也会与刘浦江据理力争。“这么做一是培养我们扎实的学术训练,二是培养我们的批判精神,而且刘老师自己也敢于对前人成说提出质疑或追问。”比如,自清代以来的前辈学者早已考证,《辽史》卷八九《杨皙传》和卷九七《杨绩传》系一人两传,但刘浦江在读书课上仍追问杨皙、杨绩两名迥不相同,究竟孰是孰非?陈晓伟受命进行考证,最终在2011年新公布的辽大安五年《梁颖墓志铭》中,发现了“故守太保中书令杨公皙”一句,为此人本名作“杨皙”提供了一条关键证据。后来,他还撰写了论文,分析了导致一人二名的可能原因,大大推进了学界对此问题的认识。“我们对待这次点校是以古籍整理的最高规格进行的,每个人都是百分百的认真,感觉自己在做一件很崇高的事。点校时,如果因为自己忽略了某条史料,导致错误,那真是要脸红的。”陈晓伟说,“潜移默化中,也培养起了我们的学术担当。” 邱靖嘉说,为了经得起这番“严刑拷打”,主讲者必须做足功课。此次修订分为版本校、本校、他校等多种形式。首先是版本校,就是在由中华书局统一提供的大字本《辽史》上,将不同版本呈现的文字差异,分别用代表各个版本的红色、蓝色、橙色、咖啡色、深绿色的彩色铅笔标示出来。这次修订刘浦江选择百衲本《辽史》作为底本,并选定《永乐大典》残本及此前较少关注的明初内廷朱丝栏抄本为通校本,另以明南监本、北监本及清乾隆殿本为参校本。版本校之后,各卷点校者就要对本卷内容进行本校和他校工作。所谓本校,就是《辽史》内纪、志、表、传各部分之间的内容互证,辨明本书记载的异同。他校则要广阅群籍,将其他宋辽金元文献及汉文、契丹文石刻材料中的相关记载都拿来与本书参校。 苗润博记得,刘浦江常说,辽金史研究的材料本来就少,小的断代史要尽可能地“穷尽史料”:一要“瞻前顾后”,二要“左顾右盼”。所谓“瞻前”就是从魏书、两唐书、两五代史等前代史书中发现资料,“顾后”就是在金、元文献乃至明清方志中找到突破口;“左顾右盼”则是要充分重视宋、高丽等与辽同时代的政权的相关记载。换言之,就是研究辽史不能只看《辽史》,而是要尽量突破断代史的藩篱。经过统计,此次修订过程中,修订组统共用过339本参考书。 在这次的参考书目中,有一本元人王士点所著的《禁扁》,这是一本相当冷僻的书。苗润博介绍,“禁扁”的本义是建筑的飞檐,《禁扁》一书的主要内容是记录历代宫殿名称,其中的辽代部分就抄录了历朝皇帝的斡鲁朵名(汉译为“宫”)。值得注意的是,此书指称辽代皇帝时用的是一套以一字简谥指代皇帝的称谓系统,这在现存的历史记载中极为罕见。《禁扁》成书在元末修《辽史》以前,卷首《引用书目》却已有《辽史》一书,苗润博认为,此当为金人陈大任所著《辽史》,此书在元代仅藏于翰林院(相当于今天的国家图书馆),而《禁扁》恰恰是王士点在翰林院供职期间所作的。据《禁扁》记载,结合《辽史》、辽代石刻及其他王朝的谥号制度,苗润博对辽代谥号进行了全新的考察,并揭出一个鲜为人知的史实———辽代皇帝谥号的核心部分可能直接采用汉朝谥法,与唐宋谥号形同而实异。“有些文献看起来与辽史毫不相关,但一定不能轻易放过,或许里面就有解开辽史之谜的旁通之道。这也是刘老师希望我们做到的。” (责任编辑:adm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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