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鲁 《春秋》为鲁之编年体国史,而《左传》则“内鲁而外诸侯”,说明左氏应当是鲁人。作为鲁之编年体国史的《春秋》,左氏是否亲见虽难于断言,然其所见历代鲁史官之个人笔记实多,此则《左传》本身足以为证。 如襄公十四年记襄公“使厚成叔吊于卫”,“卫侯在郲,臧纥如齐唁卫侯”;襄公十九年记襄公享晋之六卿,赐服;这些事情皆不见载于《春秋》。再如阳虎的活动,《左传》记之甚详,而《春秋》则完全不载。此类传有经无之鲁事,《左传》中颇多。即以隐公时代为例,如元年费伯城郎,改葬惠公;十年会齐、郑伐宋;十一年会齐、郑伐许,羽父弑公;上述诸事皆《春秋》所无,且皆有清楚之年、月、日。 除此之外,经简传详之鲁事亦甚多。如《春秋》隐公十年: 六月壬戌,公败宋师于菅。辛未,取郜。辛巳,取防。 《左传》隐公十年: 六月壬戌,公败宋师于菅。庚午,郑伯入郜;辛未,归于我。庚辰,郑师入防;辛巳,归于我。 经言鲁师取郜取防,看了传文,才知道是郑师取郜取防,然后转送给鲁人的。六月庚午郑伯入郜,庚辰郑师入防,《春秋》皆不载,因为《春秋》是正式国史,记事力求简略,只记最后结果,鲁史官之个人笔记则记录了具体经过。 再如《春秋》昭公二十五年: 九月己亥,公孙于齐……冬十月戊辰,叔孙婼卒。 《左传》昭公二十五年: 九月戊戌,伐季氏……己亥,公孙于齐。冬十月辛酉,昭子齐于其寝,使祝宗祈死;戊辰,卒。 又如《春秋》哀公十一年: 五月,公会吴伐齐。甲戌,齐国书帅师及吴战于艾陵。 《左传》哀公十一年: 为郊战故,公会吴子伐齐。五月,克博。壬申,至于嬴……甲戌,战于艾陵……大败齐师……革车八百乘,甲首三千,以献于公。 上举诸例,如“归于我”、“以献于公”,等等,都是以鲁史官的口吻记录鲁事,但无论事情的时间和过程都比作为正式国史的《春秋》更为详细具体,是皆足以证明左氏所见历代鲁史官之记事笔记甚多。 然而,倘若与其他各国比较,则《左传》所记时间及过程具体而又为《春秋》所不载之史事,实以郑、晋两国为最多,鲁则次之。 至如隐公五年臧僖伯谏公观鱼、桓公二年臧哀伯谏纳郜鼎、文公十八年太史克答文公言、昭公四年申丰对季武子言、昭公五年楚丘对庄叔语、昭公七年孟僖子临终语、昭公十七年郯子答昭子问等等文字,则或史实不符,或文体有异,与上述晋史之取自传说者同,皆应为左氏取自战国时代关于春秋时期鲁事的传闻传说。 (四)齐 自鲁隐公直至鲁成公,除有关诸侯盟会者外,《左传》所记齐事的时间多模糊不清。如齐桓为五霸之首,九合诸侯,而左氏记其事迹殊简略。崔述谓“观《传》则晋文霸业盛于齐桓”,确是允当之言(注:《崔东壁遗书·洙泗考信录》,民国古书流通处影印本。)。这说明左氏所直接见到的齐国第一手史料不多,其有关齐事的材料大半取自别国史官的记载和传闻传说,故惟有关乎诸侯盟会之事时间特清,而记齐国内政则时间模糊。 但是到了鲁襄公、昭公以后,《左传》所记齐事忽然与前迥异,一变而为时间交代极其清楚。如记鲁襄公时期齐师伐莱,齐灵公卒,齐师入纪,齐师伐莒,齐崔、庆之乱,齐高氏之难;记鲁昭公时期齐栾、高之乱,齐燕之盟,齐陈、鲍、栾、高之乱,齐师伐徐,齐师入纪;记鲁哀公时期齐师救晋范氏,陈、鲍、逐国、高,立悼公,陈氏作乱、弑君等等;上述事件皆有具体之年月日,而且重大事件记述过程极细。如记崔、庆之乱,前后历时四年,具体日期凡十数见,主要人物的活动极为详尽系统。在这些取之于实录的材料之间,又掺杂以大量的战国传说,主要为关于晏子的言行和颂扬陈氏功德的故事。 综上所述可以推测:鲁襄公以前的时代,《左传》关于齐事的记载主要取材于其他各国的史书,以及流行于战国时代的传闻传说。左氏直接看到的齐史官实录是在鲁襄公以后,即于齐灵公、庄公、景公、简公时代任职的齐史官所记的笔记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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