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郭嵩焘在湘军集团军事和政治活动中的表现:志大才疏,一位理想主义的实行家事业高潮四起四落 郭嵩焘在湘军创业过程中的核心成员地位与关键性作用,李鸿章概括得最为简要得体:“曾国藩初以忧归,屡奉诏旨敦促。该(郭嵩焘)侍郎以事关大局,不容预计利钝,手书面请,至再至三。曾国藩感其至诚,后每与臣言,未尝不叹其笃挚悱恻能任事也。左宗棠初中危狱,以该侍郎之力得全,遂至显用。戡定以来,论武勋者盛称曾国藩、左宗棠,而二臣之起,则该侍郎实推挽之至。”(注:李鸿章:奏请为郭嵩焘赐谥立传《胪陈事实疏》,见《玉池老人自叙》。)“予(李鸿章)与公(郭嵩焘)同岁,生交夙也。继从文正于祁门,一旦有所怫,驰去。公挽予于江淮之间,责以干时之重。大义相许,其忍弭忘?”(注:李鸿章:《兵部侍郎郭公墓表》,见《玉池老人自叙》。)“至创厘捐以济师,练战船以剿贼,尤为兵饷大政所系,皆事成而不居功。当时将帅争欲得以为重。”胡林翼曾以“书招”,李续宜为之“奏调”。“臣治军东下,求贤于曾国藩专疏荐达。”“又与共事。逮该侍郎充出使大臣,与北洋交涉尤繁。故其志行知之独详。”(注:李鸿章:《胪陈事实疏》,见《玉池老人自叙》。) 但是从郭嵩焘一生经历来看,他并没有成就什么显赫的事业,不仅不具有曾国藩之王者相,左宗棠之盖世功,李鸿章之擎天力;不如胡林翼、江忠源、罗泽南、王鑫之死事忠烈,“不成功便成仁”;而且也未能象集团中的许多后进者如刘长佑、刘坤一等人那样位列封疆,总督一方。为官也多是二流以下角色,最高不过二品衔,甚至没有多少连续“官龄”。一生事业高潮,前后四起四落,统计起来,出而任事与居官在位时间不过十年挂零,远不如退而返里居家养望时间长。 第一次高潮是咸丰三年(1853年)六月,率湘勇1400人出省赴援被太平军围困于江西南昌的湖北按察使江忠源,九月二十六日返湘阴老家。第二次高潮是咸丰八年(1858年)正月,特授翰林院编修入京供职做京官,十年三月十七日(1860年)称病返里。第三次高潮是同治元年(1862年)闰八月十六日,接任江苏省苏松粮储道差使;二年(1863年)三月二十一日转授两淮盐运使;六月二十九日赏三品顶戴,命署理广东巡抚。同治五年(1866年)五月初四日交卸署理广东巡抚职。返里后赴长沙主讲城南书院与思贤讲舍。第四次高潮是光绪元年(1875年)二月初九日,诏授福建按察使;七月二十八日以侍郎候补,命为出使英国钦差大臣;十一月初四日命署兵部侍郎,在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行走;九月二十五日由天津启程赴英。光绪五年(1879年)三月初四日卸任返抵上海。闰三月初二日,得旨准假三月,登船归里。七月初十日,诏允乞休。自此除主讲长沙思贤讲舍外,即未再出仕,迄光绪十七年(1891年)六月十三日去世。 是什么原因造成郭嵩焘一生事业不顺,仕途多舛? 善始不能善终:战场不能耐苦;官场不能任怨 研究者一般都说他有自视过高,自信过强,性情褊急,孤持己志,动辄与人相忤、予人难堪这些性格上的缺陷,没有谈到治事之“才”的问题。如果仅此而已,不但不足为成大事者害,往往还被当作是成大事者的一种特征,转而被誉为所谓“嫉恶如仇”,“择善固执”等等。例如左宗棠的这些毛病比郭嵩焘只多不少。而湘军集团创业者群体核心成员们如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等人则均集中强调他“才不逮德”的问题。 一般也都引用曾国藩于1862年4月间劝李鸿章不要急于奏调郭嵩焘给他作助手的两句话:“筠公芬芳悱恻,然著述之才非繁剧之才也。”但很少引用下面接下来的几句话:“阁下与筠公别十六年,若但凭人言,冒昧一奏,将来多般棘手,既误筠公,又误公事,亦何及哉?”芬芳悱恻原是誉挽屈原之美词;不任繁剧,也无非是名士风流而已,不够具体。以下几句话却是很实在,那就是郭嵩焘容易给自己和别人惹麻烦。一般也都引用1861年曾国藩专门针对他这位“云仙仁弟亲家性近急遽”的毛病所赠对联:“好人半自苦中来,莫图便宜。世事多因忙里错,且更从容。”但多略去“莫图便宜”与“且更从容”两语。其意也自不同。“莫图便宜”直截了当,也不太好听,但却很明确,明告郭嵩焘治事要刻苦耐劳,不可图省事,贪安逸。对于湘军集团创业者们来说,1861年时仍需要锻炼吃苦和力戒急躁的环境无非战场与官场这“两场”。曾国藩特别告诫郭嵩焘这两点,想必也是有前车之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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