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在三常委致电蒋介石的同时,学校于10月30日召开校务会议。会上,梅贻琦介绍了代教授会草拟的从军运动建议书,议决以快邮代电寄出,同时交各报馆发表。⑩10天后,蒋介石为督促成立“志愿从军组织委员会”,致电梅贻琦,指示该委员会需“克日成立”,由“校长兼任主任委员”,并要求速将“组织成立情况径行电报全国知识青年志愿从军指导委员会备案”。(11)最高当局的训令,加速了学校从军征集工作的步骤。11月15日召开的常务委员会上,九项报告事项中有四项与从军征集工作直接相关。当时,有两名应征译员的学生离校出走,会议议决以“离职潜逃”之名,予以开除,(12)显示了学校贯彻政府意旨的决心。 西南联大的志愿从军征集委员会也是在这次校务会上宣布成立的,梅贻琦任主任委员,杨石先、施嘉炀任副主任委员,委员有查良钊、郑天挺、姚从吾、陈福田、郑华炽、袁复礼、李继侗、伍启元、宁榥、阎振兴、马大猷、陈雪屏,总干事为郑华炽。(13)这些人中,梅贻琦是主持学校全面工作的常委,杨石先为理学院院长(南开校长张伯苓不在昆明时,其是代表南开参与西南联大工作的主要成员之一),施嘉炀为工学院院长,查良钊长期担任训导长,郑天挺担任过教务长(北大校长蒋梦麟不在昆明时,由其代表北大参与西南联大工作),郑华炽是物理系主任。鉴于这次从军运动规定由国民党、三青团各负责征集5万人,故该委员会还吸收了三青团西南联大分团干事长、师范学院教育系兼公民训育系主任陈雪屏,和国民党中央直属国立西南联合大学区党部书记、历史系教授姚从吾。(14)如此庞大阵容,反映了学校对从军运动的高度重视。 由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南开大学三校合组而成西南联大,在短短的六年历史上曾掀起过三次从军热潮。第一次出现在抗战初期,一些同学投笔从戎,或投身前线,或到敌后参加各种抗战工作。第二次出现于1942年太平洋战争爆发前后,为协助中国空军美国志愿航空大队,部分外文系同学参加征调,担任英文翻译。第三次是为配合1943年中国远征军第二次入缅作战,政府征调1944级体格检查合格的所有男同学,工作也是充任美军译员。这三次学生从军,第一次完全建立在自愿基础上,无须动员。第二、三次,因征调对象需熟练中英互译,故对象只是部分学生。这次知识青年从军运动则不同,应征对象规定为凡年满18至35岁,受过中等程度以上文化教育,身体健康的青年,这就要求学校把征集范围扩大至全校所有学生。然而,同学们对这次从军运动的积极性,远不如前三次那么踊跃,究其原因,主要有以下三种。 第一,在动员知识青年从军是否是当前最急需要工作的问题上,人们的认识不尽一致。抗战时期的最高国策是“抗战建国”,“抗战”是手段,“建国”是目的。可是,国民党高喊多年的“结束训政、还政于民”,一直停留在口号上,而一党专制所造成的各种腐败现象,却层出不穷,引起人们很大不满。哲学系教授冯友兰曾从政治开明的角度看待知识青年从军问题,认为目前“最要紧底是我们的政治上社会上,都需要立时有几件令人耳目一新底事”,这些事,包括抗战结束后的种种措施,“如开国民代表大会,施行宪政等”,而且这些“只是诺言还不够”,必须落到实处才行。只有这样,“易于疑”的青年人才能看到希望,“才能鼓舞他的精神”。(15)政治系教授张奚若的话更坦率,他希望同学们“不要盲从”,因为在政治未实现民主化之前,军队不可能国家化,这种现状下的建军,到头来只能被“独裁、低能、只顾一党之私”的私人利用,任何计划与好听的名词一到他们手里就全都会变质。(16)冯友兰、张奚若的认识,将青年从军与政治民主化联系在一起,反映了精英阶层从更高层次上对知识青年从军问题的思考。 第二,担心青年远征军被利用为加深国内政争的工具,也是影响从军运动的一个障碍。抗日战争是全民族的反侵略战争,全国各个阶层的团结是争取抗战胜利的基本保证。可是,随着抗战的深入,国共分歧非但没有解决,反而愈演愈烈。这种情况下,政府的任何举措都难免受到质疑,而装备了最新式武器的青年远征军,更是容易被怀疑有可能演变成加强国民党力量的工具。这种意识在素有“民主堡垒”称号的西南联大甚为流行,显然阻碍着学生们的报名热情。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