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书编纂由崇尚赅博到注重深识 内藤湖南认为,崇尚赅博是汉唐之间史学的重要旨趣。直到宋初,史书编纂依然呈现一种“综合所有事物的态势”,突出地表现为大量类书的出现,此期类书编纂使得“汉以来流行之类聚方法在此得以集其大成”(18)。唐宋之间,学术风尚逐渐由淹博向精识转变。诚如蒙文通所言,唐人“以兼综为贵”,宋人“以深入为能”(19)。代表旧风尚的《册府元龟》与代表新风尚的《资治通鉴》的升降沉浮就说明了这一点。《资治通鉴》一反之前“注重多闻多识的学风”,虽为供帝王资鉴的史书,却摒弃了《册府元龟》那种类书模式,并远宗《春秋》,变纪传为编年,行微言大义之旨,“追求《春秋》之法那样确实具有的规范、鉴戒之类的东西”(20)。与《册府元龟》述而不作相比,《资治通鉴》多发明创造,少汇聚既存材料,反映出唐宋之间由崇尚赅博到注重深识的学风转向。 ——史文义法由崇尚骈文到注重古文 南北朝盛行辞藻华丽的骈文,史书语言受其影响也多用骈文体;唐宋之间史书语言逐渐转变为古文体;到了宋中叶,史文义法焕然一新。 史文义法的变化虽有唐中叶“古文运动”推波助澜的因素,但最根本的还是史学自身发展的内在逻辑使然,并非全然受文学思想变迁的影响。早在纂修《梁书》《陈书》时,姚察、姚思廉父子便勇开风气之先,放弃了迄至《宋书》乃至魏徵撰写的《梁书》《陈书》总论依然沿用的骈文体,改用《史记》《汉书》那样的古文体。此时,史文义法新旧杂陈,“死的拖住活的”的现象层出不穷,但最终新的占居上风。姚氏父子最早洞悉这一变化,并积极将主体意识融入对史文义法的变革中,被内藤湖南尊称为“史学中古文复兴的鼻祖”(21)。 继姚氏父子而后的李大师、李延寿父子在纂修《南史》《北史》时也变骈文为古文。其精神自觉虽较姚氏父子为弱,但他们“使用古文义法的做法,与将以往繁杂资料予以简单缩写的做法发生了合流,从而迎来了唐以后史体的一大变化”(22),意义也不容小觑。唐中叶以后,伴随如火如荼的“古文运动”,学术上“迎来了一个革命的时代”(23),将古文义法融入史学作品的风气更加强烈。“此风气影响于史学,又成为了兴起宋代新史体的趋势”,终于,这种“建立一家之言的写作风气,至宋代则成为了新史体诞生的起源”(24)。“出于对古文与史体关系之自觉意识而撰著”的《新唐书》因其古风浓郁,被视为“明确划分了史体时代的著作”(25),堪称“新史学”的典范,而沿用骈文文体的《旧唐书》的做法被摒弃(26)。史文义法由骈文体变为古文体,实际上是由重形式向重内容的转变,是对史学精神变迁的适应,反映出史家追求自由表达的强烈愿望。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