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贯精神”:“一家著述”的思想真谛 需要强调的是,“一家著述”并非实指史书的纂修者仅一家或一人,更不能得出由一家或一人纂修的史书就是“一家著述”的结论。机械地去理解“一家著述”,很可能会流于表层化、片面化,无法揭示其思想真谛。 中国史学素重家学,“上古”“中世”尤甚。家学往往是在长期的历史文化传承中形成的体现某种较为稳定的理念、旨趣、思想和方法的学术体系。家学的种种优点催生出大量优秀史著。“上古”史官世袭罔替,修史似乎成为家族相继不绝的事业,旁人绝少有机会插手修史事宜。汉唐之间正史纂修也多靠家学力量完成,司马谈父子、班彪父子、姚察父子、李德林父子、李大师父子等都是以家族成员“接力”的方式完成不朽史著的,深深地打上了家学的烙印。这些史书均非出自一人之手,却都堪称“一家著述”。 然而,依托家学纂修史书的现象毕竟是适应特定时代、适宜特殊群体的产物,具有一定的封闭性和垄断性,包含着一定的话语霸权因素。诚如内藤湖南所言,外人若“不向其家人问学的话,是很难了解其中微言大义的”(48)。依靠家学修史虽占有某种优势,却有其自身难以超越的局限性。就“近世”以来的史学发展格局和人才培养模式来看,平民性、开放性、可持续性成为更加进步的理念,家学衰落已呈必然之势,无可挽回。我们不应为家学衰落黯然神伤,因为这是社会和史学进步的表现(49);我们也不应将家学衰落视为史学辉煌不再的原因,因为这是我们误解了“一家著述”的思想真谛而导致的一种认识错觉。 “一家著述”的灵魂是“一贯精神”。史书能否称得上“一家著述”,取决于是否拥有以及能否贯彻“一贯精神”。 “一贯精神”表现出的独特优点是优秀史家对史学发展内在理路自觉遵循和理性调适的结果。其思想真谛在于史书纂修时贯彻一整套一以贯之的由理念、旨趣、思想和方法共同构成的修史义法,这套修史义法是史学形式(“史法”)与史学精神(“史义”)的有机融合。 “一贯精神”有其精妙之处。内藤湖南认为,“一贯精神”之所以催生出大量优秀史著,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种修史义法能够始终贯彻“明确治史主张”:“由于是经过长时间的研究而形成的著作,所以也是出于一贯主张,没有矛盾的成果”;“由于从写作的最初开始就有着既定的主张,所以史家才能够不改变史法。这种在历史著述中坚持一贯精神的做法,是很出色的”(50)。正是因为史书纂修过程中存在着这种一以贯之的义法——“一贯主张”“一贯精神”“既定的主张”,史家才得以贯彻史学精神,“不改变史法”,做出“没有矛盾的成果”。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