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代学术的历史地位(13)
在其《五蠹》中更明确要求: 境内之民,其言说者必轨于法。 这种统一的主张,由韩非的同学李斯在秦始皇时付诸实行过。但其结果是“此路不通”,学术思想的统一是不可能用坑、焚之法来解决的。 儒家学者荀子也有过这样十分偏激的主张,他在《非十二子》中说: 上则法舜、禹之制,下则法仲尼、子弓之义,以务息十二子之说。如是则天下之害除,仁人之事毕,圣王之迹著矣。 其所“非十二子”是它嚣、魏牟、陈仲、史鰌、墨翟、宋鈃、慎到、田骈、惠施、邓析、子思、孟轲,其所非包括儒、墨、名、法、道德诸家之说,就是儒家内部他也主张“清洗”,在其他篇中就指责一些“腐儒”、“陋儒”“贱儒”。不过他没有明确提出什么统一思想的具体主张。 从原则上看,也许黄老道家统一思想的主张要合理一些,他们虽主张统一,但能具体分析各家之长、短,主张取长补短,发挥各家所长,“齐万不同”。例如我认为是黄老道家成熟的代表作《吕氏春秋》就是如此,其《不二》篇写道: 有金鼓所以一耳也;同法令所以一心也,智者不得巧,愚者不得拙,所以一众也;勇者不得先,慎者不得后,所以一力也。故一则治,异则乱;一则安,异则危。夫能齐万不同,愚智工拙,皆尽力竭能,如出乎一穴,其为圣人矣乎! 这是其主张,是一种思想。不过也似无“齐万不同”并使之“如出乎一穴”的具体办法。至于更客观而且“择善而从”的主张,那还是司马谈的:“论六家要旨”。他明确的指出各家之殊途同归: 夫阴阳、儒、墨、名、法、道德,此务为治者也,其所以言之异路,有省不省耳。[2](太史公自序) 虽然他对道家情有独钟,主张实行道家,但对各家之长、短反复的进行了论述,态度是比较客观的。当然其所论之长、短,有他自己的取舍标准,人们也可以作不同分析,例如他虽批评“儒者博而寡要,劳而少功”,“其事难尽从”,但是儒家的根本主张“不可易”: 若夫列君臣、父子之礼,序夫妇、长幼之别,虽百家弗能易也。[2](太史公自序) 其“治”的主张,“异”都没有,只有“省不省”的区别,如他们说: 夫儒者以六艺为法,六艺经传以千万数,累世不能通其学,当年不能究其礼。[2](太史公自序) 除此之外,司马谈是站在道家立场的,也反对儒者的“主劳而臣逸”,因为这与道家“无为”主张是不合的。 司马谈的主张,也就是他所说道家(我认为就是以黄老为特徵的秦汉新道家)“治”法: 其为术也,因阴阳之大顺,采儒、墨之善,撮名、法之要,与时迁移,应物变化,立俗施事,无所不宜,指约而易操,事少而功多。[2](太史公自序) 在“治”术上,在统一思想的方法上,不再是“党同伐异”,对于其他各家思想采取吸收其长的“整合”办法。 新道家的主张在西汉初曾实行过一段时间,但好景不长,思想统一也未能做到。是何原因?还没有人讲得很清楚,恐怕也较难讲清楚。从大方面看,有历史、社会原因,甚至一些重要的个人因素(主要统治者)。阶级社会,不同的阶级、不同的人群,有不同的各自利益。社会经济政治方面暂不说它,学术方面也是如此,不同派别也斗争得十分激烈,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不但“世之学老子者则绌儒学,儒学亦绌老子”[2](老庄申韩列传),后来儒学内部的争立博士之类的事,处处都能看到学术思想战线的不平静。另一方面,那就是道家思想特别是其政治理论本身的问题,或者说不成熟、有缺陷,甚至自相矛盾之处,例如说主张“无为而治”、“主逸臣劳”,除了“与民休息”之类的大原则外,究竟如何“无为而治”,缺乏更具体的原则和方法。承认儒家的君臣、夫妇之礼不可易,又反对繁文缛节,到底如何维护尊卑之序,也缺少理论的阐述和相应的措施。诸如此类,值得商讨之处不少。汉初黄老之治的典型代表曹参,无任何理论建树,只是“日饮无所请事”,还美其名曰:“陛下垂拱,参等守职。”[3](曹参传)如此为治,岂能长久! 相比之下,汉代的新儒家就成熟多了,它的新思想体系的形成,几乎是走新道家相同的道路,“兼儒、墨、合名、法”(用班固之言)。司马谈描述道家之术的语言,我们换一个字可以用来说明董仲舒的儒术,那就是: 其为术也,因阴阳之大顺,采道、墨之善,撮名、法之要,与时迁移,应物变化,立俗施事,无所不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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