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张曜孙南下及其家族与李尚迪之交谊 1845年,张曜孙与李尚迪相见后,次年张曜孙获湖北候补道,选授武昌知县,遂南下武昌后,多年在湖北为官。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但是二人依然保持着时断时续的联系,尽管多年不见,彼此相互牵挂。在张曜孙与李尚迪的交往中,还有着深深的家族印记。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张曜孙是代表着他家族在与李尚迪交往。 当时张曜孙为官的湖北并不太平。太平天国起义风起云涌,广西金田起义后,一路北上,攻陷湖南长沙、岳阳后,咸丰二年(1852)十一月,进逼武昌、汉阳。咸丰帝急令清军围堵,且令“汉阳同知张曜孙素得民心,请督令办理团练堵剿”(36)。尽管咸丰帝寄予厚望,但在太平军的猛烈攻击下,次年一月,武昌、汉阳被攻陷。张曜孙自缢未遂,被革职,但仍滞留汉阳。同年八月,咸丰帝再谕:“兹复据该署督等奏称现拟买船更造,委已革同知劳光泰、张曜孙估买江船五十只,改造战船。骆秉章亦饬属买钓钩等船五十只,运赴湖北,一律改造。”(37)张曜孙依然戴罪办事。咸丰四年(1854)下半年,清军夺回武昌、汉阳,“以克复湖北武昌、汉阳二府城,赏……同知张曜孙……等花翎……余升擢有差。”(38)不仅官复原职,且赏花翎。后升湖北署粮道,咸丰九年(1859)十一月,“户部奏道员(张曜孙)欠完米石,饰词拖延”,咸丰帝下谕:“湖北署粮道张曜孙于应征武昌县任内南米,借口迭遭兵燹,饰词捏禀,实属有心延宕,著交吏部从重议处,以示儆戒。其欠完米四千九百余石,勒令赶紧完解,入册造报。官文、胡林翼听信该员捏报,率行题咨,著一并交部议处。”(39)再次被免官。张曜孙在湖北为官十几年间,两度被免职。军事倥偬,官场不顺,李尚迪远在朝鲜,虽多年不见,依然十分挂念。 事实上,他们二人尽管分隔千里,彼此交往从未断绝。道光二十三年(1843),张曜孙“刻其三十六岁像于古砚之阴,并识乡籍生年、月、日及与余车笠之谊,寄自阳湖”,于是,李尚迪乃于每年六月初九日张曜孙生日之际,“供此砚为仲远初度寿”,铭曰:“贻我一方砚,睹君万里面。端人与端石,德性两无间。以此著书等其身,以此证交传其神。望江南兮荷花节,年年袍笏拜生辰。”(40)张曜孙任职汉阳同知后,寄给李尚迪一紫泥水盂,李尚迪作诗曰:“交淡如水,官清如水。濯之江汉,泥而不滓。”(41)寓意他们二人乃君子之交,情真意挚,源远流长。从道光二十五年(1845)他们相晤于北京之后,就再也未见过。张曜孙信函中说:“自道光乙巳(二十五年),与阁下重晤于京师,作《海客琴尊弟(第)二图》。其明年(二十六年),曜孙授武昌令出都,戊申(二十八年)得吴伟卿书,知复与阁下相晤,又寄到《恩诵堂集》刊本。曾次韵奉题五言长律一篇,又次韵奉怀五言一篇,又七言律一篇,并近作十数篇,寄吕尧仙转交东便。自后遂绝,不得音耗。”(42)但是李尚迪则时时念及他,到北京后皆会询问张曜孙近况,并留礼物,托人转交。 因为军事倥偬,书函阻断,有段时间,李尚迪未收到张曜孙的信函,不知其状况,而他对中国南方太平天国战事亦有所闻,有一次李尚迪翻检箱箧,发现了罗浮道士黄越尘寄诗及吴僧达受拓赠彝器文字,勾起了他想念张曜孙的心思,遂写诗曰:“故人消息杳难知,南国干戈满地时。箧里眼青如见面,六舟金石越尘诗。”“起看欃枪卧枕戈,宦游多难奈君何。几时重续琴樽会,同昕王郎斫地歌。”(43)表达深深思念情感之同时,也寄予着担心与牵挂。咸丰五年(1855),李尚迪收到王鸿信函,提及张曜孙在楚地殉节,李尚迪十分悲痛,“为之恸哭者弥日。乃于季夏九日,仲远览揆之辰,供仲远画像砚,茶酒以奠之”(44)。在家为之祭奠,祭祀诗曰:“殉节张司马,风声继渭阳(君母舅汤雨生将军,癸丑殉金陵之难)。有文追魏晋,余事作循良。血化三年碧,名传万里香。须眉见平昔,雪涕砚池傍。”(45)表达深深的追思情怀。咸丰七年(1857),李尚迪作《续怀人诗》五十七篇,序曰:“曩在道光壬辰秋,余有《怀人诗》廿八篇,盖寄怀海内朋旧之作也。其后又屡入春明,交游益广,较之壬辰以前,不啻倍蓰。而今于数纪之顷,历数诸人,或遗忘其姓名,或闻声相求,爱而不见者则并阙之。作《续怀人诗》五十七篇,以志暮年停云之思。”其中有怀张曜孙诗曰:“言语文字外,相许以知己。偶作武昌宰,除夕呼庚癸。楚氛近何如,无路问生死。”(46)早在两年前,李尚迪就获知张曜孙殉节的噩耗,但始终不忘“知己”之情,也有点不敢相信他已经殉节了,诗词之间,寄托着深深的牵挂。咸丰八年(1858),李尚迪再赋诗曰:“海外犹存白首吾,金兰消息滞阳湖。”注释曰:“自粤寇滋扰后,不闻张仲远、吕尧仙音信久矣,二友俱阳湖人。”(47)表明乃挂念他们二人。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