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史学范畴下的专业史学家:责任、挑战与操守 赵冬梅(北京大学历史学系副教授) 毋庸讳言当下的确是历史专业的艰难时势。但是,作为一名专业史学工作者和历史教师我还是对我的专业和我的职业充满了热爱。对于历史学的未来,我也抱持谨慎的乐观态度。 我的乐观来自我所观察到的公众对于历史知识的旺盛需求。举例言之历史传播领域最具影响力的平台—“百家讲坛”,一个在“绝对睡眠时间”播出的节目,在它的鼎盛时期,收视率曾经连续三个季度在央视十套综合排名第一,网上点击率第一。①不管专业史学家如何质疑某些主讲人的专业资质、水平和态度,但是,谁都不能否认该讲坛在信息传播上取得的成功以及这种成功所反映出的公众对于中国历史与传统文化的强烈兴趣。他们—史学工作者和历史专业学生以外的人—还是想要并需要了解过去的。人大代表、作家二月河对王岐山副总理说宋代是中国历史上最腐败的朝代。②这一判断是否属实?宋代的官场风气究竟如何?一时之间,作为宋史学者我在网络和生活中被好学的朋友们包围,他们把问题抛给我向我寻求答案。这是公众对于历史的显性需求此外还有隐性需求。 现在与过去是如此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就像一个人岁的生存状态取决于他岁、岁的经历一样历史在现实中存续、发展、呈现。“广场舞大妈”与“不让座就揍你大爷”一度成为坊间热议的话题。有人感叹“老人变坏了”有人感叹“坏人变老了”—毫无疑问,后说比前说更具历史感,但是又不够尊重历史,因而流于刻薄。用历史的眼光看,你会发现,那是中国的“X—代他们受到的学校教育和家庭教育都是不完整的,他们曾经得到“破坏”的授权,却极少受到“建设”方面的训练。与此类似的还有“红卫兵式毕业照”、“横店抗日剧”,诸如此类。由于对历史无知,所以在现实中露怯。这是“他们”的露怯’却是“我们”的耻辱。这个时候的历史学者是应当感到羞耻的。历史学者的责任,正是对抗人类的健忘症提醒今天与昨天的联系,照亮未来的路。但是,相当多历史学者对于此类事件的态度,却是像普通人一样—如果普通人是这样的话“围观议论”然后走开,好像这一切与“我们”无关。我们是从事学术研究的,是专业性的是论文与著作的生产者,是象牙塔里职称晋升的追求者。 然而,历史地看,“象牙塔里的学术”却从来都不是“我们”唯一的追求。“我们”其实已经不能算是司马光们的直接传人,像“我们”这样“不仕”的职业历史学者,是近代学术的产物。而近代历史学在科学化、专业化的同时,尚别有路径,那便是从“资帝王之治”走向“资国家民族之智”、“资国民之智”,为国家民族提供认同的基础、解决国家民族发展过程中的历史认知问题为普通人提供历史知识引导民众“历史地”认识过去、理解现在、思考未来。这条路就是公共史学之路。我们生产知识并以知识服务社会,二者缺一不可。如果说专业化的道路是“曲径通幽”的话那么公共史学的道路则通向广阔的世界。历史学的艰难时势或者可以由此致广大得出路。当然,前提是不畏艰难地做起来。 发展公共史学的困难究竟在哪里?技术并非问题除了面对面的讲座以外,通俗历史写作、电视讲座、纪录片、网络讲座、微博、微信等诸多公共媒体和自媒体都是可以利用的方式。机会也不是问题媒体对于史学工作者的合作需求是大量的,自媒体则更不待言。关键还是我们做不做,怎么做。做不做是一种态度,而态度取决于认识,也受制于体制;但是归根结底取决于个人对于史学功能的认识取决于个人的史学理想。因此,尽管总体来看体制对于公共史学的态度仍然矛盾暧昧但是,个人其实也还是可以在体制内做出选择的。而当“做不做”不再是问题时,有机会进入公共史学领域的历史学者会发现,在“如何做”的问题上他和他的受众都面临着一系列的挑战。 ______________________ ①万卫《“百家讲坛”实现品牌化的“蓝海战略”》年载自《百家讲坛》内部文件年聂丛丛制片人授权使用。万卫是当寸“百家讲坛”的制片人。 ②董黎等:《人大代表发言称不支持高薪养廉王岐山不时点头》,中原网年月日,新浪网新闻中心年两会专题转载,http://news.sina.com.cn/c/2014-03-07/191329650878.shtml#albumpage=1[2014-0823]。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