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古希腊 经由《伊利亚特》和《奥德赛》我们就进入了今天只以手稿形式幸存的口头史诗传统领地。换句话说,是历史的和诗歌自身的证据在在印证了它们是口头起源、口头传播的。不过我们已无从知晓我们所看到的诗作和它的传统之间关系的真实情形。有鉴于此,要回答“什么是古希腊口头传统中的一首诗”这个问题,就必须综合运用不同种类的材料:包括这两部主要作品和其他的诗作,一些断篇残简,和一些从两千年前流传至今的概要介绍材料等。 将各方面的证据综合起来就可以看出,从至少公元前1200年开始,到《伊利亚特》和《奥德赛》被用文字形式记录下来——也就是不早于希腊字母表在公元前775年创制出来——这个阶段里,史诗传统相当兴旺。有证据表明,还有其他诗歌涉及特洛伊战争,涉及众英雄参与该战争等。在古典作家的引述中,例如Cypria, the Aethiopis, the Nostoi 等,还有这些诗作的片断摘引留存下来。这些遗失的诗作,就构成了所谓的“史诗集群”(Epic Cycle),[13]有些学者认为它们是围绕着特洛伊战争精巧组织起来的相互联系的作品,另外一些学者则将它们看作是只有松散联系的繁星场面。它们是一些口头表演的故事,后来被用文字记录下来。联系到赫西奥德的诗作(特别是他的《神谱》和《工作与时日》)来看,所谓“史诗集群”表明,在古希腊史诗传统中,除了被我们归功于可能是传奇人物的荷马的《伊利亚特》和《奥德赛》之外,当时还有大量史诗演唱在进行。 自从书写技术被创造出来后的千百年间,我们大体可以这样推断,《伊利亚特》和《奥德赛》被奉为古希腊史诗的“圭臬”(canon),是逐渐得以形成的。原本是活形态的口头史诗传统,就演化为两块文本的化石,并且因此蒙蔽了我们的双眼,使我们看不到原来是充满活力的传承过程,还因此做出了一些不合宜的推论。直到米尔曼·帕里在1930年代进行最初的考察,西方学界才开始意识到,这些诗歌原本是口头诗歌。以帕里的分析工作为起点,比较研究的方法迅速形成,并影响了全球众多形形色色的传统。尽管如此,关于荷马史诗具有口头起源和口传语境这一认识所蕴含的巨大冲击力,却许久都没有为人们所意识到。直到晚近才有学者抓住了事情的要害——应当对作为口头(或者说口头起源)诗歌的《伊利亚特》和《奥德赛》,做出另外的解释。它们诚然是个别的诗歌,但它们彼此之间,还有与其他诗歌例如荷马式赞美诗(the Homeric Hymns)之间,[14]共享着传统性因子和手法,例如程式、典型场景和叙事范型等。于是,要想理解古希腊传统中的个别诗作,与尝试通过化石以映射史前生活一样。我们所能够做到的,就是对我们已经认识到的程式、典型场景和叙事范型等特质格外关注。它们不仅充满活力,在表达上也十分有效。从活形态的口头传统——如蒙古和南斯拉夫——出发,进行类比研究,对此方向的学术而言,具有至关重要的意义。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