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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观汉记》初探(下篇)(17)

http://www.newdu.com 2017-08-28 《文史》 吴树平 参加讨论

《东观汉记》的作者虽然佔有繁富的材料,可供对比和取舍,而所写又是当代事,但是,书中史实仍不免出现错误。上文论述《百官表》时提到的有关中谒者禄秩的记载即是一例。又如《太平御览》卷三一七引《东观汉记》记耿弇事云:“张步都临淄,使弟玄武将军蓝将兵守西安,去临淄四十里,耿弇引军营临淄、西安之间。弇视西安城小而坚,蓝兵又精,未易攻也。临淄诸郡太守相与杂居,人不专一,其声虽大而虚,易攻。弇内欲攻之,告令军中治攻具,后五日攻西安,復緃口令归。蓝闻之,晨夜守城。至其日夜半,令军中皆食,会明,求乞攻西安,临淄不能救也。弇曰:‘然吾故扬言欲攻西安,今方自忧治城具,而吾攻临淄,一日必拔,何救之有?吾得临淄即西安孤,必复亡矣,所谓一举而两得者也。……’弇遂击临淄,至日中破之。张蓝闻临淄破,果将其众亡。”这里所说“张步都临淄”有误。实际上,张步都於剧县。范晔《后汉书·耿弇传》云“时张步都剧”,《资治通鑑》卷四一与范书同。当时耿弇攻张步,张步坚守都城剧县,使弟张蓝率精兵二万守护西安,诸郡太守合兵万余守卫临淄。三城位置,西安在西,剧县在东,临淄居中。耿弇采取的战术是攻下军力薄弱的临淄,使张步与张蓝隔绝,西安失去临淄的声援,成为孤城,孤城则易得。结果,耿弇的战术获得成功,他轻取临淄,“张蓝闻临淄破,果将其众亡”。张蓝逃往何处,今天所见《东观汉记》遗文阙载,据范晔《后汉书·耿弇传》,张蓝逃到了剧县,与张步汇合。从当时的耿弇、张步对峙形势来看,如果张步都临淄,肯定不会把精兵调往西安,使都城变成声大而空虚的城池,而且张步也不会离开都城临淄。《东观汉记》所云“张步都临淄”,可以肯定地说,与史实不符。
    一部成功的历史著作,不但在内容上要敢于秉笔直书,尊重历史的真实,而且在形式上也应该是完美的。所谓形式,很重要的一个方面就是语言的精炼和淳美,做到“文约而事丰”。(44)就笔者所见《东观汉记》的片段来看,文字的锤炼功夫,远不能与《史记》、《汉书》同日而语。《史通·覈才篇》引用传玄的话评论《东观汉记》说:“观孟堅《汉书》,实命代奇作。及与陈宗、尹敏、杜抚、马严撰中兴纪传,其文曾不足观。岂拘于时乎?不然,何不类之甚也!是后刘珍、朱穆、卢植、杨彪之徒,又继而成之。岂亦各拘于时,而不得自尽乎?何其益陋也!”“其文曾不足观”,反映了一般人对《东观汉记》的看法。
    史书的优劣,与作者是否善于对材料进行剪裁,有直接的关系。一个作者,把搜集到的全部原始材料,经过整理和甄别,取其所当取,弃其所当弃,对历史的陈述达到“简而且详,疏而不漏”,则是史作的上乘。如果拿这一标准来衡量《东观汉记》,《东观汉记》就不能列入上乘之作。前人论者大多认为《东观汉记》伤於繁琐。此书各篇今天存留文字最多的是《光武帝纪》。就从这篇帝纪来看,可舍弃的内容不在少数。如纪中云:“上常细书,一札十行,报郡县。旦听朝,至日晏,夜讲经听诵。坐则功臣特进在侧,论时政毕,道古行事,次说在家所识乡里能吏,次第比类。又道忠臣孝子义夫节士,坐者莫不激扬凄怆,欣然和悦。羣臣争论上前,常连日。”(45)像这一类的记述,得之无益,失之无损。又如纪中云:“中元元年,……醴泉出于京师,郡国饮醴泉者,痼疾皆愈,独眇蹇者不差。有赤草生于水涯。郡国上甘露降。羣臣上言:‘地只灵应而朱草萌,宜命太史撰具郡国所上。’上遂不听,是以史官鲜记焉。”此类无关政局的琐细事情,也载入帝纪,势必使帝纪显得剪裁失当,内容芜杂。《晋书·华峤传》就记载华峤认为“《汉纪》烦秽,慨然有改作之意”。
    《东观汉记》作为专载东汉一代的断代史,最令人遗憾的是它未能最后成为一部完整的史作,囊括东汉一代的全部历史进程。帝纪起自光武帝,迄於灵帝,尚缺献帝一朝。志也未能最后全部定稿。列传中东汉末年人物当载而未载者亦不在少数。
    由于《东观汉记》存在以上不足和缺陷,加之魏晋南北朝时期私家修史进入空前兴盛的阶段,所以三国时期,即有人开始撰写东汉断代史,到南朝宋、梁,作者蜂起,各家后汉书相继问世。今天可以考知者有以下十二家:
    (一)谢承《后汉书》。《隋唐·经籍志》著录为一百三十卷,注云:“无帝纪。”《旧唐书·经籍志》著录为一百三十三卷,《新唐书·艺文志》同,又云有“录一卷”。谢承,会稽山阴人,为吴主孙权谢夫人之弟。《三国志·吴志·妃嫔谢夫人传》云:谢夫人“早卒,后十余年,弟承拜五官郎中,稍迁长沙东部都尉、武陵太守,撰《后汉书》百余卷。”裴松之注引《会稽典录》称:“承字伟平,博学洽闻,嘗所知见,终身不忘。”谢承《后汉书》是在《东观汉记》之后出现的第一部专载东汉历史的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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