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张璠《后汉纪》。《隋书·经籍志》著录为三十卷,两《唐书》中《经籍》、《艺文》二志同。对张璠事迹,笔者所知甚少。据《三国志·魏志·三少帝纪》裴松之注云:“张璠、虞溥、郭颁皆晋之令史,璠、颁出为官长,溥,鄱阳内史。” 以上十二家后汉书,前十种都是纪传体,后两种为编年体。下面我们主要讨论纪传体诸家后汉书与《东观汉记》的几个问题。在纪传体诸家后汉书中,全书传至今世者只有范晔的《后汉书》。范书与《东观汉记》的有关问题,笔者将另有专文敍列,这里不再详述。 上文已经谈到,《东观汉记》取材宏富,保留了大量的原始材料,我们可以把它视为东汉的史料宝库。正因为如此,它成了晚出诸家后汉书取材的主要对像。《史通·曲笔篇》“中兴之史,出自《东观》”二语,如实地概括出了这种渊源关系。在诸家后汉书中,萧子显书和刘义庆书已荡然无存,其他散佚的诸家后汉书,均可或多或少地寻到一些残篇。我们随便摘取《东观汉记》与诸家后汉书的遗文片段加以比勘,就可以看出诸家后汉书多取材于《东观汉记》。 如《太平御览》卷八二九引《东观汉记》云:“班超,字仲升,家贫,恒为官佣写书,尝辍书投笔歎曰:‘大丈夫当効傅介子、张骞立功异域,以取封侯,安能久事笔砚乎!’” 《太平御览》卷四八四引谢承《后汉书》云:“班超兄固被召诣校书郎,与母随至洛阳。家贫,常为佣书以供养,久佣尝苦,辍业投笔歎曰:‘大丈夫无他志略,当効傅介子、张骞立功异域,以取封侯,安能久事笔砚乎!’” 范晔《后汉书·班超传》云:“兄固被召诣校书郎,超与母随至洛阳。家贫,常为官佣书以供养。久劳苦,尝辍业投笔歎曰:‘大丈夫无它志略,犹当効傅介子、张骞立功異域,以取封侯,安能久事笔研间乎!’”李贤注引司马彪《续汉书》,云“久事笔研间乎”作“久弄笔研乎”,华峤《汉后书》作“久事笔耕乎”。 十分明显,谢承书、范晔书、司马彪书、华峤书记述的班超投笔从戎事,全部袭自《东观汉记》,所不同者,仅是晚出诸家后汉书对个别文句作了润饰。 又如《太平御览》卷四○四引《东观汉记》载桓荣事云:“显宗继位,尊桓荣以师礼。常幸太常府,令荣坐东面,设几杖,会百官骠骑将军东平王苍以下,荣门生数百人,天子亲自执业,每言‘太师在是’。即罢,悉以太官供具赐太常家,其恩礼若此。” 《初学记》卷一二引华峤《后汉书》载桓荣事云:“桓荣,字春卿,以少傅迁太常。明帝即位,尊以师礼。甚见亲重。拜之,乘舆每常幸太常府,令荣东面坐,设几杖,会百官。” 两相对比就可以看出,华峤书有闗明帝尊礼桓荣的事迹,明显地取自《东观汉记》。诸如此类的例子屡见不鲜,这里不再更多胪列。 在诸家后汉书中,华峤书是出类拔萃的,《史通·史官建置篇》云:“若中朝之华峤、陈寿、陆机、束皙,(46)……斯并史官之尤美,著作之妙选也。”《古今正史篇》中又说诸家后汉书中,“推其所长,华氏居最”。《玉海》卷四六引《晋诸公赞》推誉华峤书为“良史”。华峤书能取得世人的称颂,固然由于他具有“良史之才”,(47)但与《东观汉记》给他提供了基本的材料来源也有非常密切的关系。《史通·古今正史篇》云:“散骑常侍华峤删定《东观记》为《汉后书》,帝纪十二、皇后纪二、典十、列传七十、谱三,总九十七篇。其十典竞不成而卒。”我们要特别注意“删定《东观记》”五字。从这五字中可以看出,华峤书主要依傍了《东观汉记》,经斟酌去取,润色加工,最后“删定”成了《汉后书》。魏收于北齐文宣帝天保五年(公元550年)《上魏书十志启》有“叔骏删辑《后刘》,绍统削撰《季汉》”之语,也反映了华峤书主要汲取了《东观汉记》的材料。后这一意义上说,我们可以把《东观汉记》看作诸家后汉书的基石。 《东观汉记》材料宏富,但失之繁芜。晚出诸家后汉书的作者都注意到了这一缺陷。所以他们撰写的后汉书,就总倾向来看是日趋简约。 所谓简约,一是卷数减少。《东观汉记》一百四十卷,而诸家后汉书卷数数量均在此数之下,只有谢承书卷数较多,其他各家,大多在百卷左右,少者如谢沈书、刘义庆书仅五十余卷。卷数减少,主要是由于各史设立专传的人物在数量上作了压缩,有些史在例目上不如《东观汉记》齐备,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二是在同一人物的纪、传中,诸家后汉书对所载内容有所削减,作者认为某些无关宏旨的史事作了淘汰。三是文字方面,诸家后汉书经过作者的锤炼,使文笔趋于简洁。
(责任编辑:admin) |